不久后进入小学,开蒙启智习文断字,陈家爸妈的噩梦变成了现实。
同在一个班的两人待遇天差地别,唐宵征考试门门满分,这就导致了章纪舒被班主任邀请,在家长会上分享教育经验,彼时唐宵征就坐在教室外的门廊上,倚着漆红柱子乖乖等着。
而陈琛好动喧闹让人头疼,早早在讲台侧边的特座安了家,陈俊仁每次家长会都蜷缩在讲台边上的矮桌里艰难地看老师,后背视线如有实质,仿佛公开处刑。那时陈琛正在院子里疯跑,灌好水气球被黄毛丫头们一路撵进厕所里。
好容易等到铃声响起,从矮桌解放出来的陈俊仁还得去厕所拎出一只浑身s-hi透的落汤j-i,毫无体面可言地和章纪舒打过招呼,再灰溜溜捂着脸拎陈琛回家。
再后来,去给陈琛开家长会,成了陈家例行的惩罚项目,人人闻之色变,为了不输,认认真真摩拳擦掌热身准备。
那几年是孩子在父母眼中最透明的时候,比如尚青就在几次家长会中知道了,小学的黄毛丫头们都有两个喜欢的对象,一个是真正喜欢的,譬如唐宵征,集齐了所有白马王子的特征,被小姑娘们扭扭捏捏藏在心里,写在日记本上。还有一个是假装喜欢的,宛如烟雾弹混淆视听,譬如陈琛,个小有趣好欺负,被小姑娘们挂在嘴里,放在身边。
好在陈琛是个傻的,半点不曾察觉,还沾沾自喜了很久,将此事作为自己异x_ing缘很好的代表不断吹嘘,并不曾因此受到伤害。
这样彻底曝露在父母视线中的秘密,上了初中以后,就销声匿迹再不曾出现过了。
陈家父母也就只能看到,一贯吊儿郎当对学习不怎么上心的陈琛,在初三这一年,突然有了些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不仅主动要求补习功课,还在每个周末早上都6点起床,能去图书馆的自习室待一整天。
反映在成绩上,就是陈琛的名字从年级中段稳步上升,及至中考,终于进了年级前二十,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竟能和唐宵征一样,考入本省最好的高中。
陈家大喜过望,遍寻不到原由,最后特意回乡给祖坟上香填土,好好兴师动众了一番。
上了高中的陈琛被知识束缚,沉稳许多,x_ing子里的不安分从明目张胆变成了有所遮掩,他不再和人打闹追逐,却总在早晨最后一节课上偷吃东西,牛肉烧饼,小辣条,方便面,甚至又一次带了半只烧j-i,让黑板前的老师都闻到了香味儿,拎到办公室狠狠教训一顿。
他还是笨手笨脚又喜欢瞎折腾,化学实验课砸了人家的试管,力学实验室丢了一只秤砣,有时拿着可乐和吸管要演示什么虹吸效应,结果淹了自己半张书桌……
他只是再不曾说过什么“我和一百分约定了”之类的傻话了,卷面上的分数却越来越好渐渐趋于稳定。
直到高三,陈琛一反常态,旧事重演,说要削发明志。
一脑袋天生细软的小卷毛被他推成了青黑的发茬,那年陈琛有了个广为流传的新代号,叫“国防生”。
“国防生”成了个极其有组织有纪律的学生,他不再偷吃偷玩,不再组装逗趣的小玩意儿,不再偷偷吐槽老师的j-i汤,他好像一个没电的机器人,关闭了娱乐功能,从早到晚不停地刷题。
若是望子成龙的别家,大概会因此而大感欣慰。
可陈家父母并不苛求成绩,他们向来希望孩子是按照自己的愿望在感受生活,学的好是锦上添花,学的不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想要那个一直活泼好动却很可爱的孩子。
看着那扇总是紧闭的房门,和饭桌上越来越沉默总是疲惫的影子,尚青和陈俊仁从那时候开始担心,因为剃了头发变成“国防生”的不是别人,是一向臭美的陈琛,那个总要又哄又骗才肯穿上厚衣服的陈琛。
起先问起原因,陈琛还总是敷衍,笑着说“剪短了不是好洗么?而且,我长得好看,就是没有头发也好看的,怕什么?”。
后来,在尚青千方百计地攻心之下,陈琛才终于认真给了答复,他摸着扎手的发茬说,“没时间了,我得跟着唐宵征呀,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不会停下来等我的,若我赶不上,他就不要我了。”
那天起,尚青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甚至总结不出一句合乎逻辑的论断,便只能疑心自己想多了,什么也不跟别人说。
只是怀疑的种子入了土,生根发芽是迟早的事。
汽车发动机一声嗡鸣点着了火,尚青回过神来,打开车窗略微伸手,夏日灼热的风贴着掌纹划过。
第十三章 ——你百里挑一
唐宵征最后一个走出校门,左右相伴的只剩拉着警戒线闲侃的保安,正对的阶梯上人潮消散,露出乱中有序的各色招牌,他抬头看着深远的天空,听到铁门在身后闭合。
他眨眼,觉得被抛在身后的,好像不只是空荡的校园,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呢?
思索未果,他揉了揉脖子,收回视线投向前方,然后出乎预料的,看到了早已消失的陈琛。
“干嘛呢?”小和尚似的影子冲他挥手,连蹦带跳跑向他,一路废话井喷,像个串了台的收音机,“是不是中国人,老师白教你了,干什么事儿都要抓紧,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人家把终点线都磨穿了,你磨磨唧唧的还没上赛道,能行吗?我这——”
“闭嘴!”唐宵征一伸手,两指准确地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