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无数画面宛如碎片一股脑涌进脑海中,拼凑出一场青春史诗般的影剧。
沈若华仿似旁观者,又像是身临其境,从头至尾经历一遍。如此清晰的画面,映照出她的喜怒哀乐,平淡而温馨。亲情、友情、爱情,贯穿她的前半生,太过浓墨重彩,几乎能够灼伤她的心脏。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就是沈若华,没有前世今生,两个世界都是她。
初始穿越过来,听闻这具身体所遭受的人间惨剧,她的动容是根据这具身体给出的悲伤反应,而她始终如同局外人一般难以融入。
父亲、兄长、幼弟相继离世,毁天灭地的悲伤几乎能够将她摧毁。
容韶站在床边,看着沈若华眼尾落下两行泪水,难以抑制地悲伤弥漫满室,他心口抽搐着疼痛,俯身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那些记忆太过沉痛,解开记忆不亚于重新撕裂她结痂的伤口撒上椒盐。
沈若华辗转过身,蜷缩在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
容韶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微微地颤抖,只能无声地,静静地陪伴在她的身旁。
时隔五年,有的伤痛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有的伤痛只会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沉淀,只增不减。
她恰恰是后者。
他不赞同沈氏安排凤殷封印住她的记忆,可如今却是庆幸的,她与沈父,兄弟之间感情十分深厚,听闻噩耗如何挺得过去?
那时候,他在何处?
他赶去蜀地时遇埋伏,周氏为救他双腿致残,因此而留在上京。
天色昏暗,万籁俱寂。
怀中细小的抽噎声,渐渐变成均匀地呼吸声,他垂眸低凝,她卷翘地眼睫沾着细碎的泪珠,陷入沉睡。
“如何了?”魏毓十分担心,忍不住踏入内室。之前以为沈若华要与容韶叙旧,方才在外候着,内室却毫无声响。
“睡了。”容韶将她放在床榻上,掖好被子:“出去再谈。”
容韶嗓音十分沙哑,魏毓斜睨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内室。随意坐在杌子上,端着白瓷杯,喝一口冷茶稍作冷静。
“她与亲人之间相处很和睦?”魏毓斟酌道。
他与沈若华都是孤儿出身,枪林弹雨中走出来,对亲情十分陌生又隐秘地期待,只是他们的身份注定不能体验家人的温情。
再坚硬如铁的心,仍是留着一小方柔软的地方。
重情重义。
容韶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他们令人羡慕的一家。”
魏毓懂了。
屋中气氛沉闷,二人相顾无言,沉浸在各自思绪中。
“郾城一事,你会让她去处理?”魏毓打破沉静,颇为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他放在心上的只有沈若华一个,前世今生,都只有她一个人。她若有个万一,他定也难以承受失去之痛。
容韶语气寡淡:“不必,武成王已经去了。”
魏毓心知容韶一心牵系着沈若华,别无心思谈论其他,他也并无多少兴致。仰身往后一躺,扯过一旁的绒毯盖在身上,睡了。
他闭上眼睛道:“你若有事便去忙,这边有我照看着。”
闻言,容韶冷笑一声,给他在此献殷勤?
吱呀——
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二人齐齐望向门口。
凤玉琢一手拿着热乎地面饼,咬一口,含糊道:“你们不吃吗?”
容韶与魏毓裹挟着冰锥的目光直射而去,凤玉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们不吃,师叔一天一夜未进食,她也饿了要吃。你们准备丰盛些,她待会便要醒了。”
两个人同时收回目光,仿若未闻。
凤玉琢:“”
容韶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吩咐人去给他准备饭菜。
凤玉琢喜笑颜开:“叔公,你最好了!我已经四五天没有吃饭,快要饿死了!”
魏毓:“”在他那里吃的都是shi吗?
——
沈若华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梅香,淡薄地阳光自窗棂倾洒进来,令她身心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秒,她身体微僵,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她像一只人偶,被男人紧搂在怀中。
她微微放松,侧头凝视着男人泛青地眼睑,头枕在他的胸膛,左手横过胸膛搭在他的肩头,他身上幽冷地气息令她无比心安。
“容韶,我父亲还活着吧。”沈若华垂着眼皮,波澜不惊道:“江凛潇是我的父亲。”所有的疑惑与不解,都昭然若揭。
酒楼初遇时他隐忍而克制的目光,武成王府的邀请函来得莫名其妙。陶桃若想要经商,何须找她?以她辽国公之女的身份,武成王外甥女的身份,何以轮得到她的讨好?
武成王寿辰,沈氏奇怪的态度,让她磕头。
如果她的父亲是江凛潇,那么高瑜谋害长兄、幼弟的动机一切变得明朗。
长公主!
沈若华紧咬牙根,闭上眼睛,遮掩住眼底风起云涌的恨意。
容韶‘嗯’了一声,紧箍着她的腰肢,轻吻着她的额角:“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去拜访他。”
沈若华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父亲在世,他不与她相认,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容韶轻叹一声,“他如今去郾城,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沈若华颔首。
这时,门被敲响。
庭月道:“小姐,姑爷,姜大小姐来拜访您。”
沈若华坐起身,正要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