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西域人的帐篷里,看到的那头,来自于沙漠里的,混身毛色金黄,矫健狂野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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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紫宸殿听政罢,天才将晓,仪仗尾随,皇帝退朝之后,要往还周殿。
随着那点点泛红的日影,天边破空传来一阵马声嘶鸣,接着,是马蹄破空而来的得得之声。那是御街的方向,马蹄阵阵疾催,皇帝率先止步,微眯双眸,静听。
随侍于侧的大臣,翰林学士们亦齐齐止步,乍起耳朵静听。
能骑马催于御街的,唯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与火州的战事正在紧张关键的时刻,此时有马止,肯定是前前线传来的。
“陆教头生擒烈勒,归我大营啦……”呼声越来越高,马蹄亦愈来愈疾。
帝率群臣,站在还周殿前空旷的大广场上静静等着,听马蹄疾止在宫门外,接着便是踏踏跑步声,终于禁军侍卫来了。
“八百里急报,陆教头……呃,陆高峰生擒火州大汗烈勒,已归我大齐兵营。”来报的禁军侍卫,是陆高峰的步下,喜到在御前都失了仪态。
八百里,良马至少要行上一天一夜,那陆高峰就是昨天早上归营的,看来他的援兵白送了。
老丈人如此争气,赵穆莫名替他骄傲,环顾四周,群臣有喜有赞,因皇帝面上的喜色,当然是纷纷夸赞陆高峰忠心报国,勇猛非常。
关于那些陆高峰暗投火州的猜测,随着他的归营,变成一记耳光,响响亮亮打在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脸上,大冬天的早晨,个个儿低了头,火辣辣的疼。
皇帝转身,环顾身后两个太监总管,却是给郭旭使个眼色,这能让陆敏欢喜的事儿,自然是让郭旭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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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收拾罢皇帝的寝室,就到宫女房里和几个姑姑一起吃早饭,闲聊。
麟德殿姑姑们的伙食,是整座皇宫里所有宫婢中最好的。几个人围着炉子,一人一碗松子粥,闷着火的炭炉上烤着炸成酥脆的荤藕合子,里面夹的是剁成茸的筋瘦肉,在烤架上滋滋冒着油花儿。
另有一大壶热茶,香气阵阵,是最能暖心暖胃的普洱。
司帐姑姑秀兰拈了枚藕合咬开,轻声道:“彩琴那就是纯粹的找死,听说昨儿夜里,禁军连那齐大文一起给抓了。你知道否,那齐大文在宝鸡老家,是有发妻的,彩琴爹娘天真妄想,觉得只要彩琴能给他弄个进士身份,他就会休了老家那发妻,与彩琴成亲。
这下可好,活着没见过几回面,死了倒能埋一块儿,做对鸳鸯呢。”
金铃姑姑一笑道:“她不是东宫的老人么,觉得自己面子大,若是我,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干到皇上面前说一句话。”
陆敏还未油手,趁机取过包袱来,一样样将几个姑姑当初叫彩琴勒令着送给自己的各样玉如意,簪子,项圈等物都还给了大家,笑道:“自古都说人情可贵,但回回总是你们送我,我却没机会送你们什么东西。
大家也瞧见了,我也帮不得大家什么忙,所以各自的东西各自拿回去,我记着你们的情,若有能帮的忙,一定会帮,但我们都是做人奴才的,真正帮不了,拿大家的东西也于心不安,是不是?”
几位宫婢当然也知道陆敏和她们不一样,早晚有离开这儿的一天,况且昨夜彩琴的事儿上也看了,她不是贪银子就会帮忙的那种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金铃率先挑走了自己的几样东西。
默了片刻,秀兰也挑走了自己的。大家七手八脚,不一会儿拿了个空。
吃罢早饭出来,与春豆儿在大校场上消食。
春豆儿道:“姑姑,我瞧着别的几个姑姑很不高兴的样子。昨夜彩琴姑姑那样一闹,您没有帮着在皇上面前求情,那是因为咱们这身份,求不来情,您早起不是往内侍省打招呼,亲自送了彩琴姑姑家五千两的体恤银子吗,为何不叫人知道,反而要托内侍省的名号呢?”
陆敏笑道:“我不帮她,是因为她那人情违着国法。送银子是情谊,是我记她这些日子来的恩情。但若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不说我记情谊,反而会说我心虚,所以这事儿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否?”
春豆儿怏怏道:“不明白!”
别人都是把好的一面体现在外表,恨不能敲锣打鼓叫人知道。自个儿坏的一面当然要藏起来,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她倒好,反着来。
只怕从今往后,麟德殿的姑姑们都不会与她亲近了。
消了会儿食混身畅快,陆敏腿痒,沿着校场跑了两圈,到底还年少,昨夜折腾了整整半夜,不过眯了一个时辰左右,陆敏以为会像头一回那样,仿佛死过一回。谁知道跑两圈下来,混身舒泰。
她本生的娇美,又在最好的年纪,有雨露滋润,心情欢畅,两只明睐含笑,两颊微浮春红,身量又比一般女子更高,更纤跃,奔在那校场上,灵跃的仿佛一头羚鹿一般。
郭旭一路小跑,进了校场便喊:“陆敏,大喜,你爹果真千里单骑,活捉了烈勒,火州从今天起,就他妈的乱了。”
陆敏愣在原地,未笑,但肩膀一直在抖:“果真?”
郭旭道:“千真万确,方才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来时,我正在那儿陪驾了,皇上特特儿使我来告诉你的。”
陆敏转身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恨不能吼上两声,再跑上两回,推着他道:“今儿你卖我个面子,快快儿往靖善坊,叫我娘也欢喜欢喜。”
郭旭一溜烟儿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