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丛林里传来细微声响,卫英猛然睁眼,拔剑警惕道。却见一青衣女子分枝而来,原是忍冬。
“你跑到哪儿去了!害我们好找!”
洛遥扑了上去,有些欣喜又有些恼,本想再多问几句,可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发髻有些凌乱,眼眶子红肿像是哭了许久,衣裙褴褛竟还沾着些血污。
“姑娘!”
见到熟悉的脸庞,强忍了许久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全然发泄在了洛遥怀中。
“不哭不哭。”
洛遥赶忙抱住她,隐约猜出几分却又不敢多言,只觉心窝处一阵抽疼。右手轻抚其后背,左手则紧捏成拳,青筋依稀可见。
“昨晚我起夜,还没走开几步就遇见了追兵,他们,他们……”
泪水尚未干涸,孱弱的身子还在不住颤抖,哽咽声传来,更是惹人心疼。
“忍冬姑娘可真是好命,落入虎穴竟还能全身而退,靳琉我当真是佩服得紧。”
一句话将周遭的氛围全然搅浑,三双眸子齐刷刷向着靳琉这处袭来,有惊讶,有愤怒,还有狐疑。
可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从林子深处走来,目光中带着几分猜忌,直直投向那抹青色。忍冬似是感觉到了他眼中的不善,身子轻颤,往洛遥怀中又缩了几寸。
“忍冬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肯为在下答疑解惑呢?”
白衣缓步踱至跟前,她觉得背上发凉,偷瞄一眼旁侧,却正对上那道凌厉的视线,带着不容反抗的质问,骇得她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喘息。
“不要!”
尖叫声骤起,惊起了林中停歇的几只飞鸟。洛遥感觉到怀中之人比先前颤抖得更加厉害,积蓄已久的怒火顿时情难自抑,毫不保留地全盘发泄到了靳琉身上:
“够了!”
适才的尖叫声并没有喝住他,可现在包子脸上的怒意和嫌恶委实叫他吓得不轻。即便靳琉还想多嘴几句,也只能作罢,化作心头的一声轻叹:蠢女人。
“好了好了,我认错便是。”靳琉摆摆手,面上却是愤愤与无奈,转身挑了棵粗壮点的大树,翻身靠在了树枝上闭目养神。
这回轮到洛遥有些窘了。虽说适才靳琉的话有些失德,可把气全都撒在他头上委实不妥。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除了忍冬若有若无的抽泣声,谁都不说话。因心中有愧,皱了皱鼻子道:
“你刚刚去哪儿了?”
“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话吗?”
这话叫洛遥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真没想到他这么大人了心胸竟如此狭隘,心里暗暗啐了他一口,可嘴上到底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
“我们这不都是在关心你,怕你出事吗?”
“那你且放宽心,我没那么容易出事。管好你自己还有你怀中的人就行了。”靳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便回击道。
“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姑娘家置气,有意思吗?”
卫英终是看不过去,冲着大树上头的人吼道。用力过猛,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剧痛袭来,惊出了额上一层薄汗。
又是一场沉默,眼下就连忍冬都噤了声。明明是清晨明媚最盛的时候,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却是一番死寂。除了那偶然间经过的飞鸟,和来去匆匆的清风,再无别音。
洛遥心中暗自较劲挣扎良久,到底还是难耐现下这番煎熬,刚欲开口道些什么缓和气氛,没承想倒被靳琉抢先了一步:
“适才去城中转了会儿,弄了身干净衣衫,耽误了些时间。”
树上少年虽依旧静默阖着眼,装作一副不愿搭理旁人的模样,可究竟还是不想让大家都难堪。唉,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顺便听了一耳朵闲言碎语,关于瑞山上的那位贵人的。”
洛遥心中咯噔一下,忙追问道:“可是有什么异样?”
“异样说不上,只是听说他要离开瑞山几日,去五台山参加那劳什子佛法大会?”
“五台山?”
包子脸上眉头微蹙,似在思索。怀中的人方才可是颤抖了一下?大概是幻觉吧。
更深露重,繁茂枝丫遮挡了大半月光星辉。
卫英巡视了良久,确认周围没有埋伏方才回到驻扎地。熄了地上的火星子,连日的疲惫感随着黑暗一道袭来,不消多久便陷入了梦乡。
倦鸟无声,虫鸣窸窣,今晚也许会是个难得的安眠之夜,也可能是个最难熬的长夜。
黑暗之中,隐约有人站起,动作极轻似乎并不想吵到旁人。身形娇小,点着脚尖没入林子深处。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回头再三确认没人跟上,这才吁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微光渐起,虽不甚明亮,但却照清楚了那人容貌,尤其是额间的那朵三瓣白莲。
心底还是不放心,左右顾盼两三,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杆笔和半片纸,匆匆写下三个字:五台山。
又急急将纸片折叠抿在唇间,合眼念了几句话后,轻轻一吐气。只见那片绵软的薄纸竟蓦然化作一只纸鹤飞舞于空中,在她面前盘旋。
“去,速将消息传递给公子。”
纸鹤点了点头以示领命,转身向着远方飞去,消失在无垠天际。
“呵,我就说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才修得的遁逃术,怎么突然就不起作用了?这其中果然有猫腻。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堂堂盗圣竟然逃不出他晏承允布下的局,还被几个无名小卒困住了手脚,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