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站在书房门前,隐约听见里面的交谈声,习惯性的整了整自己的儒衫,方巾。
经通报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室内。
从外面看,书房与府里的其他建筑并无二致,走的都是华贵之风,窗栏门梢均由梨花木雕琢,花开富贵牡丹图将四扇门窗占满,极是惹眼。
谢文昌仿效父亲老国公,常年呆在书房,故里面的摆设也多为珍品,釉彩百花景泰蓝瓶、虢季子白盘、青玉缠枝莲纹瓶,这些填满了书案后的多宝阁。
谢瑜从未去过盛京,并不知道国公府的书房是否也如谢参政这般富贵奢华,但每一次进入这里,他都会觉得不太舒服。
未曾多看,见堂中高坐的两个身影,均着蓝色圆领常服,左边下首则为一及冠的年轻公子。
“拜见父亲,叔父。”谢瑜躬身作揖,礼数周全。
“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是一个年轻且陌生的声音回应,谢瑜未抬头,便笃定这是他的那位三叔父了。
“往年总是见到大侄子,其他侄儿总不得见,如今得见,文信当真羡慕二哥,三侄子这般好相貌,又有天才之名,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二哥教导有方。”
谢文信语态温润谦和,带着一股书卷气。
“三弟谬赞,他一黄口小儿如何当得起天才二字,不过是读书识字早些罢了。”
谢参政虽不喜谢瑜,但听到别人夸赞自己教导有方,也是十分得意的。
谢瑜起身,抬头望向右首位上的谢文信,尚不足而立,生的面若冠玉,斯文俊雅,顾盼间fēng_liú尽显。
不再多看,谢瑜敛下双眸,向谢珏颔首后,便正襟坐于嫡子下首,端起茶盏,也不多言,对于身旁谢珏打量他的目光更是视而不见。
初见谢瑜的谢文信不禁暗自点头,小小年纪,就能气定神闲,不骄不躁,此子不凡。
谢文昌与谢文信叙话,兄弟二人本就关系一般,所以大多涉及的是时事政治,与谢参政相比,谢文信更加健谈,言辞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这也难怪他会对策论大比有兴趣。
不多时,屋里就上了灯,谢瑜喝了一肚子茶水,中午只食了大半个杂粮饼子,又走了好几里路,早就饿了,表面虽还保持着形象,正襟危坐状,内里其实早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不知道四弟有没有给我留两块糖糕,谢三少抿抿唇,怎么办,好想吃……
恰好此时大夫人孟氏差人来请,说是为谢文信的接风宴备好了,这下谢三少终于从白糖糕的幻想中得到了解救。
四人移步前厅,今日摆的是家宴,谢家子弟基本到齐,包括两个不常出面的庶女,唯独少了谢璇。
谢瑜眼神一黯,没有力量,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谢参政这个正主一回来,他所有的努力都一夜回到解放前,谢璇依旧是出身卑微的四少爷……
宴席上,谢文信为客,谢文昌为主,分坐左右首位,其余人均按地位身份落座。
待到谢瑜准备在二少爷身边坐下时,正和孟氏寒暄的谢文信突然转过头,语出惊人道,“三侄子坐到叔父身边来可好?”
谢瑜身形一顿,略带疑惑的望回去,谢文信则冲他爽朗一笑。谢三少转而看向谢参政,等着父亲回话。
“三弟远道而来,理当主随客意……只是……”
“让二哥二嫂笑话了,文信膝下无子,与三侄子又一见如故,便想得多亲近些。”谢文信气质温润如玉,有谦谦君子之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一见如故个屁!你俩连句话都没说过!
“既然如此,瑜儿你要好好替为父款待三弟,不可怠慢。”
谢文昌言不由衷,看向脸色微变得嫡长子谢珏,心里也怨怼起来,嫡子尚在,和个庶子瞎亲近什么?
不过他这个三弟行事向来不按套路,天马行空,当年在国公府,他与大哥谢文睿虽不是同母,但都为嫡子,自小关系亲近许多,唯有这个谢文信,偏偏去找那些个庶子谈经论道,热络亲近。
以前很为谢参政所不耻,直到后来谢文信担任鸿胪寺少卿,谢文昌才与这个弟弟亲近起来,盖因鸿胪寺少卿虽不过从五品,却是个实打实的京官。
恐将来有所求,谢文昌才会迁就谢文信。
谢瑜从桌子的一边挪到另一边,短短几步路,心里就把这些想了个明白,大概掌握住尺度,才不会出错。
“三弟来愚兄处,可是为赏景儿?这锦州一带确有不少名胜古迹,赶上下月开春儿,还可以踏青,只可惜为兄平常尚有公务在身,这游玩踏青之事就由小儿代劳了。”
谢文昌说着举起酒杯,与谢文信相碰,觥筹交错间,谢珏也适时起身敬酒,谢瑜则保持沉默,低头吃饭。
“不敢不敢,二哥公务要紧,哪里比得我这闲人,此次来锦州叨扰二哥,一为欣赏江南美景,二为锦州盛事策论大比,届时俊杰云集,定能让文信一睹风采。”
谢少卿样子一直温温润润的,提起策论大比时神情却颇为向往。
几杯水酒下肚,谢文昌渐露醉意,说话也絮叨起来。
“啧,三弟,要我说,这策论大比根本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一群逞口舌之利的落魄儒生,比起咱们正儿八经的科举来,根本就是旁门左道!”
“哦?文信却觉得旁门左道亦有可取之处。”谢文信放下酒杯,微微皱眉。
“叔父或许不知,这策论大比每年来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