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说:“娘子有礼。”
仇三怕后面有追兵懒得墨迹,看老秀才左一个礼又一个礼,一跺脚:“赶紧的,耽误了老子的事儿,老子的刀可是没长眼睛!”
老秀才给姜如意解开腿上的绳子,本来快解开了,被仇三一吼,手哆嗦一下绳结掉了,扯着姜如意麻痹的筋骨,疼得她龇牙咧嘴。
老秀才连连赔不是,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再去解绳子却怎么都解不开了。
仇三气冲冲过来推开他,自己动手,老秀才赶紧脚底抹油,颤巍巍的身子瞬间变得灵活无比,一个机灵蹿上马车,朝着马屁股狠狠抽了几鞭子,人已经走了几十步远了。
仇三咬着牙给姜如意解绳子,一边骂老东西,黑心烂肺的东西,年纪一大把p点儿作用都没有。
解完绳子,他感觉到自己低下头,露出来的一截脖颈子一阵发热,被人看得发热。
姜如意说:“我的腿差点就废了。”她缓缓地动,先动动小腿,再用两只手扶着膝盖一点一点挪。
仇三用绳子重现绑了她一下,但是打得是活结儿。
全程他的头都是低着的,姜如意说一句谢,他的头就更低一点,后来姜如意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按摩自己僵化了的腿。
仇三捆完绳子,飞快地钻了出去。
姜如意动了动身子,右腿倒是没什么大事儿,被绳子勒住的地方淤青发紫,手按下去,只有上面的肉疼,里头骨头没事儿。
但是一直有问题的左腿就有点严重了,动不了,八成是给骨头伤着了,她只能拖着左腿一点一点蹭到椅子上,然后两只手把左腿搬上来,揭开裤子,膝盖的地方一大片都成了绛紫色,紫的发黑,像是烂到了骨头里。
她用手拍着膝盖,起先还顾忌身上绑着的绳子,结果动作一大,绳子的结儿自己给松了,把她吓一跳。
她不知道是外头人疏忽,还是故意的。
轻手轻脚地把绳子捋下来,继续按腿。
她有点奇怪之前自己为什么想到了死,想到了自杀。
她不懂怎么会那么绝望。
现在只要两条腿受到解放,她就觉得幸福死了。
她又活了。
她摸到骡车里馊了的馒头,摸出来还没嚼,胃里一阵翻腾,先干呕了一阵儿,吐完她还是往嘴里塞。
谁知道能不能有东西吃呢?
她不想自己没被人打死就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刚才外头的对话她都听着呢,老秀才骡车上虽然邋遢了些,她却放心安心,至少不用担心车上的东西有毒。
老秀才再给她松绑的时候,她把自己手里的红玉手镯塞进了他袖子里,她轻轻地说:“金陵城外三十里的钱家军。”
老秀才浑身一哆嗦,镯子倒是收的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的话。
她本来还想说,只要你把镯子送过去,准保你官运亨通,但是老秀才溜得太快了。
她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是得自己行动啊。
她一边揉腿一边观察车里的所有出口,除了前头的门帘,只剩下拳头大小的窗户了,钻肯定是钻不出去的。
仇三驾着骡车在月光底下走,走着走着他脑袋就一栽一栽地往下坠,他是站着都能睡着的人,刚才揭开帘子看见小婆娘没寻思,妥妥帖帖一个人,胆子又小,像是被吓破了胆儿似的。他一颗心咕咚一声,重新落进了肚子里。
虽然还没想好要去哪儿,怎么打发这个婆娘,但是他还是困了。
两只眼皮连在一起似的睁不开,脑袋开始钓鱼,底下的骡子也犯困,骡子睡着了还是能走的。
后头车子里传来小娘儿们一句话,把外头的畜生和畜生主人都吓得一个机灵。
仇三甩甩脑袋,扯着骡子的鬃毛跳下车,隔着一道帘子问里头:“你说啥?”
姜如意鼓起胆子,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话可把仇三难坏了。
姜如意跛着一只脚往外头凑,仇三赶紧说:“你别下来。”
姜如意有点想笑,听声儿好像他还怕她似的。
她不动了,她怕狗急跳墙,人急起来就能要了她的命。
姜如意说:“我不下来。”她揭开帘子,扔出来一个灰突突的拳头大的东西,仇三瞄了一眼,没去捡,扯着脖子问:“那是啥?”
姜如意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仇三说:“你当我傻子?”
隔着帘子,姜如意知道他肯定弯腰去捡了。
她以为他一定会感激她呢,毕竟两人都饿了一路了,她没听见他停下来咀嚼东西的动静,男人比女人更容易饿。
谁知道仇三嘲讽似的发出了个声音,像是嘁,又像是切,反正就是嘲讽。
姜如意听见他走远了,她纠结着要不要这时候跑,能跑多远,这深山老林里,说不定喂了狼呢。
当她决定还是得跑的时候,仇三已经扛着一只野鸡回来了。
她从门帘的一个缝隙看见他盘腿坐在下面,用石头架起来一个灶,火折子在腿上的牛皮靴子上一滑,点了一道火星子出来,他赶紧捧着火星子把灶里头的干树叶干树枝点燃。
趁着烧火的功夫,他已经徒手把鸡的毛扒光了,又用匕首把内脏掏干净,用树叶从鸡屁股里穿进去,再从野鸡喉咙里出来,放在火上转着圈儿烤,野鸡很肥,鸡皮上爆开的油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分到了一对鸡翅尖,她把肉咬下来用饽饽包着吃,吃完身子回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