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燃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我醒过来是在l市,跟着别人来这里打工的。”
l市,也不是叶暮燃失踪的地方。
电话还在响着,倒是叶暮燃先看不下去了,眼神瞟向周景的右手边,露出一个笑,“要不您先接电话吧,怕是有什么急事。”
周景低头看了眼屏幕上李墨知的名字,向下一滑,“不要紧。那你现在一个人生活?就没想过找回原来的家人朋友吗?”
叶暮燃笑了笑,他笑起来还是像大学时一样,仿佛在人心上开出一朵花,“想过,可是去哪儿找呢......”
周景了然地点头,发觉自己问出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连自己这样有点权势的人苦苦找了六年都没找到半点线索,何况是失了忆独身一人还要为生活所迫的叶暮燃。
“我现在生活得也挺好,虽然忘了很多事,但人总要向前看,不能总被回忆禁锢着吧。”叶暮燃无所谓的笑着,他确实是这样的人,冷静又理性。周景回忆起来大学时他陪着叶暮燃去教堂做祷告,那时候的叶暮燃身上还没有多少烟火气,严肃的脸禁欲又迷人,当时他也是说了这么一番话。
周景再细细品味起这话,倒像是在开导他。
被过去那些美好却支离破碎的回忆禁锢着的人,仿佛一直都是他。
周景顿了片刻,忽而笑起来,“你信基督吗?”
他话锋转得过于突兀,叶暮燃对他的问题出乎意料,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是猜错了,没准这人是来传教的,摇着头道,“不,我不信教。”
他看着周景挑起的眉,补充了一句,“但我应该看过《圣经》,里面有几句话很熟悉。”
周景想,你何止是看过,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遍。
但他又不禁感叹,叶暮燃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瞬间,才会让他连内心最虔诚的信仰都忘干净了,更别说周景这个在他眼中只是好朋友的人了。
两人说话间又传来了手机呜呜的震动声,周景瞟了一眼将手机扣了过去。叶暮燃谦和地保持着他常挂在脸上的笑,“你快接吧,如果是女朋友打来的,不接可要麻烦了。”
周景只好先暂停了两人的对话,在手机震到最后一声时接了起来。
那边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
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周景也没听见那边说话的声音,这是李墨知又在跟他置气呢,“李墨知你干什么呢?”
李墨知坐在十六楼阳台的窗户边上,身子依旧探出去了大半,外面是染红半边天的夕阳,只要他再往前探一探,整个人便会失重掉下去,他以往清澈的声音染上了沙哑的哭腔,“在看风景啊。”
风声很大,李墨知的声音隐约朦胧,周景甚至听不真切。他不知道李墨知在什么地方,但肯定在高处,“还发着烧看什么风景,快下来。”
李墨知偏不听他的话,“你还关心我啊,你不是连电话都不接吗?”
周景扶额,“我这里有正事。”
“什么正事?”李墨知明知故问,“跟你的叶先生约会吗?”
“李墨知!”周景不知道他从谁那听来的,这件事他觉得没有让李墨知知道的必要才没说的,但没想到他竟然借题发挥起来,周景有些不悦,“你闹什么情绪,我跟谁在一起是你能管的吗?”
李墨知眼睛血红,却已经哭得流不出泪了。他愣了好久,久到时间像是凝固住了,周景都等得没耐心要挂电话了,才听见他道,“周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李墨知情绪异常不对劲,不同于平时的胡闹,从这句话里周景总算听出来了,再开口语气竟然带上了几分安抚,“这件事等我回去再好好说可以吗?你先下来。”
李墨知两条细长的腿在窗户外面晃荡,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扶在窗子上,寒冻呼呼的风刀子般割着他的r_ou_,他向下看了看,下面是一片草坪,他的小兔子就埋在那里,“怎么下来,跳下来吗?这里是十六楼,会摔疼的。”
他说得风轻云淡,周景却心头一惊。
风吹得李墨知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怎么也捉不住的一丝烟云,周景的心终是慌了,“不是!从阳台下去,慢慢的,小心点。”
李墨知看着天空中的夕阳的最后一点余韵,“可是我还没看完风景呢。”
周景拿出来哄小孩的轻声细语,“今天先下来,等我回去陪你一起看好吗?”
李墨知被他骗了好几次,哪里还会相信他的话,发出尖锐的声音,和着一阵哭声,“你又骗我!”
“没有骗你!”传声筒里传来的风声更大了,周景觉得李墨知像是他手中的风筝,自己稍一松手他便会飘走,然后再也回不来了。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六年前叶暮燃失踪的时候,他的心慌乱到了极点,“不骗你,真的!”
李墨知吸着通红的鼻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那你现在就回来。”
周景看了眼不远处的叶暮燃,有些犹豫。
“你犹豫什么?你就是不想回来!”周景的迟疑让李墨知的情绪彻底崩溃,“你就是在骗我!!就是不想要我了!”
对面楼里有人出来收衣服,看见半个身子都在外面的李墨知,发出一阵尖叫,“有人要跳楼啦!”
她这一喊算是彻底点醒了周景,周景强撑着脑袋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哄着李墨知,“好好,宝宝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回去,你先下来,上面太危险了!”
“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