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自称,对于这种忠于主子的人,必定要用身份地位来压制。
第一次,天有了除爷之外的人给自己的强大压力。
未等天作答,杜微微稍稍偏过头,对着紫蔻的方向吩咐道:“去打盆凉水来。”眼神冷冷地瞥过天,又补了一句,“再去催一催大夫。”
紫蔻领命,疾步退了出去。
重新坐回床边,这一次,杜微微握住了贺潇的手,帕子依旧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汗。
不说话,却给了天从所未有的压力。
“王妃,水来了。”紫蔻动作迅速,很快端来了一盆凉水,还多拿了冰块,用布包着,一并带了进来。
将东西放下,紫蔻将新的帕子浸湿,递给杜微微:“大夫很快就会过来了。”
瞥见紫蔻一并拿来的冰块,杜微微心底才稍稍有了些缓和,紫蔻极为了解自己的性子,也能一针见血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更需要什么。
将冰块裹在帕子里,小心地在贺潇额头上敷好,杜微微再未开口,紫蔻站在一边,等着杜微微随时的吩咐。
不多时,一个满头白发,胡须飘飘的大夫便被沉木带了进来。
“劳烦大夫了。”扬起一个稳重温煦的笑意,杜微微对着大夫微微点了点头。
大夫是被匆忙唤来的,眼见着这喜气洋洋的相府,又是一身红衣的王爷王妃,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直接搭上了贺潇的脉。
刚一搭上,大夫的脸色就猛然一变。
杜微微丝毫未错过大夫的表情,一个小步上前:“怎么样大夫?”
干涩的喉咙咽了咽,大夫如实道出:“回王妃的话,不知王爷最近是不是受了伤,我搭的这脉象内里错乱,心脉混冲,多半是伤病所致……”
眼神猛地回看向一直不动的天,声音依旧平静沉稳:“紫蔻出去。”
“是。”
屋内,便只剩下了杜微微,沉木,天和大夫四人。
大夫识趣地退下,杜微微上前,开始褪贺潇身上的衣服,自己从今日起便是这离尊王府的王妃,贺潇的娘子,这些事自是要她来做,虽说与贺潇还未有夫妻之实,但杜微微丝毫都未觉不好意思。
猛地,天单膝跪下,语气里满满的自责:“请王妃恕罪,王爷是昨日受的伤,不愿王妃担心才一直未说出。”
“受不起。”杜微微动作未停,已然是褪下了贺潇最外的红衣,“我可不是你的主子,如何恕的了你的罪。”
天的身子僵住,再也未动。
大夫低垂着头,这大世家之事,自然是少听少看为妙。
很快,贺潇的上衣便被褪了下来,胸口缠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赫然入了杜微微的眼帘,以及那些别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新的,旧的,都一一被杜微微看入了眼。
有半晌,杜微微生生说不出话来,原以为,贺潇为大将军,只是指挥军队那般并不会亲临战场,不曾想,他身上竟也有如此之多的伤痛。
看见贺潇胸口的纱布已是隐隐地透出了血迹,杜微微眉眼狠狠一扫,沉声吩咐道:“沉木,去前厅通报,王爷连日操劳亲事身体抱恙,已无大碍。王妃因担心王爷,急火攻心,长晕不起,故婚事停免,改日再议。”
“小姐!”沉木大惊,不解小姐为何让自己如此之说。
跪着的天却是瞬时反应了过来,王妃这是将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眉眼内也是大惊。
“快去。”杜微微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
起开身,给大夫让开了位置,杜微微却依旧紧紧地站在一旁,天知道,当她看见贺潇的伤时,心底那翻涌而来的难受。
大夫瞧见王爷身上的伤,也是震惊不已,匆匆忙忙用着小刀割开纱布,重新给王爷上药。
全程,杜微微都盯着大夫的动作,默默记下。
天依旧单膝跪着,头深深地埋着,心底是万分的自责。
几番治疗,大夫也已是大汗淋漓,但好在,贺潇的伤口已是止住了血,重新给王爷上了新的绷带,事情才算差不多结束。
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极为恭敬地向着王妃作了一礼:“王妃,王爷这伤是因今日太多颠簸所复发,发烧也是因此伴生,老夫这就开几服药,每两个时辰服用一次,每一个时辰擦一次身,到明日午时,便能好转。”
心下松了一口气,杜微微笑的依旧温婉,将大夫送出了卧房,吩咐紫蔻跟着大夫去取药。
再入房内时,天依旧跪着,动都未动。
“出去吧。”眼睛轻轻扫过天,杜微微又重新在床边坐下,换了新的帕子替贺潇擦拭着额头。
“王妃……”天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都未能说出来。
杜微微心里也是平静了下来,天作为贺潇身边的第一侍卫,自然事事都为了主子着想,也定是事事都听从贺潇的,今日之事,并不能怪他。
“即便你再这么跪下去,贺潇也不会立时好起来。倒不如,现在出去将外面的局面收拾收拾。”
杜微微语气淡淡,却也是一针见血。
天终于是起了身,王妃说的对,这种时候,自己更应该为王爷多做些什么。
脚步因着跪的时间太久有些踉跄,天对着杜微微拱手一礼:“属下告退。”
房间内,羽庭香依旧燃着,却丝丝缕缕掩盖不了贺潇身上的血腥之气。
杜微微垂下眼,看着贺潇毫无血色的脸,又忆起先前跨火盆时,他将自己打横抱起入门,瞥见他的唇色惨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