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露出少许的讶异来,扫了一眼赫尔嘉的同样有着些许愕然的脸,没有做声。
洛林·阿代尔抬起头来极目眺去,柔弱的少女被绑缚在军前,颈项上架起两把雪亮的军刀,被火光映的如同白昼的天空下,精致的容颜灰败无光。
这男人的脸色陡然变得僵硬,脸部硬朗的线条狠狠抽搐了一下:“公主殿下也喜欢这样的把戏。”
“你以为,我只带来两个师团的兵力,你就有机可乘了吗?”
“殿下心思缜密,下官实在是佩服。不过下官倒是想知道,殿下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三天前,我接到了西防军海因希里阁下的飞鸽传书。”柯依达淡淡的道,蓦地勾起削薄的唇线。
男人深邃的眼瞳里刹那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是愤怒,抑或不是。
柯依达只是冷笑一声:“听说西南及东南两地贵族家门之间有着一贯以来信守的约定,看来是真的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贸然便向索罗家族示好。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东南三省地处沿海,物产丰富,土地肥沃,连续几任东平军军长均出自东南贵族,手握大权几成封疆之国,早在先帝格里高利二世在位时期,中央对于东平军高层及当地大贵族已经有压制之意,前一任东平军军长辞世后从帝都派遣穆拉·雷诺侯爵空降东南军区,而非以当时亦是副军长的洛林·阿代尔接任军长职务,便是最好的说明。而赛切斯特家族倒台之后,波伦萨皇帝一步步削夺旧门阀贵族的特权与势力,轮到阿代尔家族只是时间问题。
同样,西南边陲的索罗家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显然据他的了解,下一任的家主海因希里·索罗侯爵少爷也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物。
索罗家有意合作自然是好事情,当然如果没有,遵照贵族家门之间一贯以来的信诺,海因希里顶多也只能将这件事暗地里压下来。
退一步讲,就算是为了避嫌,索罗家也不会向帝都方面提及一个字。
然而——
“只是子爵阁下是否过于自信了?”
洛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门阀割据,贵族当道,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柯依达蓦地拔高声音,目光凛凛地扫过对面的男人,以及他身后万千的将兵,“依靠祖上的武勋白白占据着丰沃的土地和矿产,依靠人民的赋税寄生在这个世上,顶着荣耀的光环过着奢侈的生活,这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谓贵族,之所以高人一等,是因为他们肩负着远胜于常人的职责和期望,同样,要守住祖上的家业和手中权力,只能靠对王国的赤诚和显赫的武勋来维持!贵族之间,需要的不是利益交换和联盟,而是齐心协力对王国的忠诚!很遗憾,这一点,海因希里·索罗上将比你要明白的多!”
她在夜风里仰起脸来,清冷的声线穿透萧萧的风声,铿锵作响,抽出剑来,如雪剑身指向苍穹。“东平军的将兵们,我相信你们,你们是守卫王国南疆与海防的铜墙铁壁,是王国为之骄傲的忠诚战士,今天我们在穆云江畔同室操戈,这不是你们的本意,我们同是亚格兰的子民,同是亚格兰的军人,没有理由让我们的热血在这里白白流淌。我,柯依达·亚格兰,王国第八公主,国防部总长兼神鹰军军长一级上将,以波伦萨皇帝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放下刀枪,就依然是王国最优秀的战士。王国需要你们,守卫我们的人民和疆土,王国也会感谢你们,你们的付出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万籁俱寂,只余女子铿锵的余音远远回响于山峦之间,洛林·阿代尔终于认识到这番话巨大的蛊惑性的时候,已经有兵器落地的声音三三两两的响起,继而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
洛林·阿代尔竟然有一时的无措。
“洛林·阿代尔子爵阁下,你呢?”
柯依达嘴角噙着笑,眉眼盈盈地看他,竟有几分玩味地气息。
“呵,殿下刚才所说应该不包括的下官。”
“但是,你总该考虑考虑她。”
顺着她的视线回头远眺山峦,依稀见得重兵簇拥下的少女楚楚可怜。
“大哥——”
带着哭腔的声线让四周的空气为之一颤,洛林·阿代尔皱皱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低下头去,沉默良久,蓦地一脚撩起脚边的弓箭,握在手中搭弓上弦,在场的人尚未反应过来,长长的羽箭已如流星赶月一般向着远处并不高的山头呼啸而去。
卡诺微微变色,待到看清羽箭的走向,方欲出手,长长的雕翎已经直逼少女的咽喉。
哐啷——身边将持刀的战士虎口流血,军刀落地。
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脸色惨白的少女似乎是因为恐惧瞪大了眼睛,后退几步倒在飞身下马赶过来的年轻军长怀中,即刻便不省人事。
穆云江畔维系了长时间的宁静再次被打破,趁着所有人愣神的瞬间,洛林·阿代尔已经翻身上马,身边为数不多的亲卫以刀剑开路,掉头往斜刺里杀出去。
正如一道铁犁,黑色的大地上撕出一道血口,瞬间便是一路烟尘。
“追!”林格·弗洛亚往空中举起军刀来一声断喝,身后便有一彪轻骑直追上去,紧紧咬住对方的尾巴,消失在黑茫茫的夜幕之中。
此刻的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映在绯红色的江心,颜色凄婉动人。
王国历230年三月十八日,继贝城发生大规模武装暴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