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语气之间,颇有些感激之意。赖娘子不曾想这位看似风一吹就倒的娇弱二少夫人竟也能看到这一层,心中又添了一层敬意。
宋织云回到万和院,脑中仍浮现着戴兰娘略带愁苦的面容。只因为不能生育,生生被夫家搓磨至此。人生又何必要走到人憎人厌的这一步?
宋织云走到西内间的绣架前,上面刚刚套上了一个多月前她画下的花样,玉兰白鹭图。宋织云拿起针线来,一针一针地开始绣起来。一个多月未拿绣花针,手都有些硬,得花好一会功夫才能熟悉。
石震渊来时,已是夕阳西下,他看到宋织云坐在绣架前飞针走线,神情专注,然而眉头微蹙,红唇紧抿,仿佛有心事一般。
石震渊走近了,看清楚她正在绣着白玉兰花瓣,如碧玉一般,有水润的光泽。直到他站到了她的身后,在绣架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宋织云才恍然从刺绣的世界中惊醒过来,抬眼看他,道:“你来了。”
“是的。听说你今日去织坊了,身子可吃得消?”石震渊问道。
宋织云点点头,复又看向他温声的模样,昨夜的冷硬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鬼使神差的,宋织云脱口道:“刘医官说我身子亏损甚大,恐怕都养育不了孩子了,夫君可知?”
石震渊一愣,随即骂道:“这个老匹夫!”
“夫君不必怪别人,我只问夫君你怎么想?”宋织云停了手中的活,站起来,问。
石震渊紧抿唇角,半晌方道:“你且放宽心,刘医官说过了,只要好生调养,过个几年总会有孩子的。”
宋织云却不依不饶,道:“若是一直没有孩子呢?”
“怎会呢?你不必担心……”石震渊皱眉。
“我只说,若我一直没孩子,怎么办?”宋织云打断了石震渊的话,问道。
石震渊沉默了,两人静默地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宋织云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我自请下堂,夫君给我一封和离书吧。”说到后半句,竟是声音哽咽。
石震渊听了这话,仍是不语,只那眼神从上至下将宋织云看了几遍,最后喉结动了动,哑着声音道:“你心里当真这么想?”
宋织云咬着牙,点点头。她不想有朝一日落入凄惨境地。
石震渊向前走了两大步,逼得宋织云后退几步,后背直直贴到了墙壁上。石震渊离她极近,双手往墙壁上一撑,便将她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石震渊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轻声问道:“为何要离开我?”
宋织云疑心自己在这话里听到了一丝伤心。石震渊在为自己的离开而难过么?
石震渊见她不答,用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对视她的眼睛,问:“你在想什么?就这么急于离开我,离开崖州?”
四海之大,宋织云如今是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了。然而,她想去哪里呢?去西洋寻找陈绍嘉?刘医官的诊断,是不是给了她离开的最充分的理由?
宋织云微微别开脸,不看他的眼睛,只道:“夫君,石家人丁单薄,祖母与母亲都希望你早日开枝散叶。我既然不能养育孩儿,你总免不了纳妾那一日。我并不想……不想看到你纳妾。倒不如自请下堂,免去一段心伤。”她一再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然而说着说着,想到自己流产的孩儿,不觉得伤心,眼圈竟是泛红了。
“你觉得我一定要纳妾?”石震渊的声音在宋织云的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解。她这般说,是不是意味她喜欢与他相处,就他们二人,再不容许其他人?
“你那般喜爱孩子,我却再也没有办法为你生下孩子了。”宋织云说着,眼泪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石震渊将宋织云紧紧搂进怀里,脸颊摩挲着她的头发,大掌抚摸着她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背,轻声而坚定地道:“我喜欢的,乃是你和我的孩子。若是没有你,其他人的孩子又有什么用呢。这辈子,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宋织云哭得越发厉害了,抽抽噎噎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石震渊将她抱起,走到罗汉榻前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石家开枝散叶的事,就交给三弟吧。他马上就要成亲。”
宋织云看着他,目光闪烁,迟疑道:“你可是认真么?”
石震渊揉揉她的头发,道:“自然是认真的,我从不说假话。”
“你喜欢我么?”宋织云定定看着石震渊,问道。是喜欢她,而不是她的孩子?
宋织云很想问,他心底里喜欢的不是林红绵么?然而林红绵被赵三劫掠,石震渊心底肯定有很多愧疚之情,若是自己还一味纠缠着林红绵的事情,未免小气。
“是的。”石震渊将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用叹息一般的声音道,“你该相信我。”
宋织云从他怀中坐起,直起身来,咬着唇问道:“既然夫君如此说,那我也便坦诚相待。夫君心中最……挂念之人,可是林二小姐?”
石震渊不防宋织云有此一问,皱眉看着宋织云,见她眼中有忐忑与不安,方醒悟过来,道:“却是我的不是了,从未跟你说过红绵的事情。我与她本是亲戚,少年时两家来往也密切,又是从小订了亲的,我待她自然是有几分不同的。然而彼时少年懵懂,并不曾真正上心。她被赵三劫掠而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救她。我既是她的兄长,也是她的未婚夫,更是崖州的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