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答道:“是我。”
提着灯笼的宫女更加害怕了,手抖得厉害,灯笼也跟着摇摇晃晃,但是她没有逃走,颤声问:“公主?丹阳公主?是你回来了吗?”
恰好又一阵风吹过来,吹得斓丹起了一身寒栗,她又差点答是,幸好忍住了。
宫女扑通跪倒,灯笼掉在地上,蜡油倾复,瞬间就熄灭了。她双手合什,连连叩头,哭道:“姜儿被充入掖庭,做尽苦役,根本没办法给您烧上一挂钱,听说含冤而死化为厉鬼的都穿红衣,您到底是不甘心上路啊。”
斓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一时间也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含冤不去的怨戾鬼魂。
“公主,姜儿伺候您多年,深知您的性子,不是那狠厉之人,死后……也当不了狠厉之鬼,您无非是一口怨气不散,可不入轮回,吃苦的还是您自己啊!如今大旻已经没了,您……”
“姜儿!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又一个提灯宫女从拐角出来,惊慌喝斥她,“小心被人听去,连命都没了!”
斓丹也被她喝得恢复了几分理智,再让姜儿说下去,恐怕真的会给她带来祸端。斓丹飞快抬手用袖子擦干眼泪,稳了稳情绪,淡淡开口道:“我赏花迷了路,无心走到这里,正想问一问怎么回春辉台,大概让这位姑娘误会了。”
提灯宫女骤然见了斓丹也吓了一跳,听她说话,自然知道她不是鬼了,也收了惧色,踢了姜儿一脚,让她一起来给斓丹施礼问安,能入宫参加春辉台夜宴的,身份必定不低。
姜儿触动了愁肠,明知是误会,还抽抽噎噎哭个不住,边行礼边道歉:“小姐,刚才我胡说八道的那些,请您千万别见怪,我也是猪油蒙了心,听您的声音很像我过去的主子,所以……”
斓丹看了心酸,连忙说:“不必自责,也怪我乱走没提个灯,吓着你了。”
姜儿听她的声音和说话语气都像旧主,更加难过,眼泪流个没完。
提灯宫女看不下去,推了她一把,赔笑着上前给斓丹照路,“小姐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伺候过前朝公主,所以疯疯癫癫的,婢子们这就送您回春辉台去。”
斓丹点头,跟着她们慢慢地走,装作随口问:“不知这位姑娘,伺候的是前朝哪位公主?”
姜儿正要答,提灯宫女抢着打断,“那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人都死了,再说着些,没得让贵主知道了降罪。”
姜儿唯唯诺诺地点头,随即苦恼道:“糟糕,我的灯笼刚才烧坏了,回头管事的又要打我呢。”
“你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什么事都做不好!”提灯宫女训斥道。
斓丹苦苦一笑,果然主仆相似,这小宫女骂姜儿的话,用来骂她也没什么不合适。“姑娘不用担心,”斓丹摸了摸腰间,进宫也没带荷包,想了想,拔下头上二支金簪,“谢谢两位给我引路,这算我一点儿心意,换钱也够再买个灯笼。”说着一人一支塞给了她们,姜儿不说话,提灯宫女千恩万谢的。
已经走到灯火明亮处,提灯少女不住打量斓丹,见她平和没架子,才笑嘻嘻地问:“小姐是哪家的贵女啊?”
斓丹皱眉,不说又怕惹她生疑,只得淡淡道:“燕王府。”
提灯宫女恍然大悟,奉承道:“您就是燕王万般宠爱的那个大美人儿吧!”
这话今夜在斓丹听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她冷冷一笑。
提灯宫女虽然身在掖庭,却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她见斓丹出手大方,身份又贵重,便起了攀附之心,“姑娘,您可别怪海珊多话,海珊可听说贵主要在这个十五吉日,册封紫孚姐姐为燕王侧妃呢。”
斓丹骤然停住脚步,海珊见她脸色发白,知道自己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了,讨好说:“您还是早做打算吧,到时候也别忘了海珊对您的一片心意。”
姜儿一直没说话,这时候上前扶住斓丹的手臂,搀她继续走,姜儿有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在服侍自家公主,这位贵人和公主一样,伤心的时候不愿说话,伺候的人也静静的就好。
春辉台的夜赏已经进入尾声,不少命妇贵女纷纷告辞出宫,台上的人少,台下和石桥上却聚集了散去的宾客。
申屠锐斜倚在台下的一个石柱上,显然是在等人,斓丹远远地看见,却不知道这个锦衣倜傥的翩翩少年是不是在等自己。
海珊有心要在燕王面前露露脸,一路把斓丹送到申屠锐跟前,盈盈下拜。
申屠锐眼里哪有这些不起眼的宫廷婢女,斜眼看着斓丹,懒懒问:“这么久不见你,干吗去了?”
斓丹垂眼不答,海珊机灵过头地回话说:“姑娘赏花迷了路,我们送她回来。”
申屠锐听了,满含讽意地一笑,没有再说话。她会迷路?
海珊有些自讨没趣,讪讪地下拜告辞,申屠锐毫不理会。
一直不言语的姜儿,突然向斓丹屈膝拜了拜,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申屠锐反倒看了她好几眼,眉头微蹙,脸色不太好看。
斓丹也心如刀绞,正待开口,却被申屠锐快步走过来,用力拽走,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上。
过了石桥申屠锐才放缓了脚步,斓丹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更用力地向前拖了一下,踉跄几步。前后客人不多,也间隔开了距离,申屠锐改抓她的上臂,把她拽得更加靠近,他俯下头,在她耳边质问:“你到底去哪儿了?那个宫女是你以前的贴身侍婢吧,她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