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有六七分钟。
傅斯弈也不催促,始终姿态闲适。
她舔舔嘴边残余的汤渍,看似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
傅斯弈视线看过来,笑问,“还喝吗?”
沉欢摇摇头。
刚才她喝得这么慢,倒不是刻意表现什么淑女形象,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汤喝完了,许多话就该坦白了。比如,她为什么一身狼狈,冒雨前来?来又干什么?
她知道傅斯弈会问的。只是她不知道他会以什么形式来问。
“衣服很快就到了,你再忍一忍。”
“好,谢谢。”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好像没带伞,别又淋湿了。”傅斯弈的声音是温淡的。
沉欢迷惘地抬起头,不知所谓地看着他。
他要送她走?什么都不问?不问自己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有些担心。
此刻,傅斯弈眉眼温柔,手还闲适地搭在沙发背上。
沉欢忽地在这一刻明白,傅斯弈是在给她选择。
其实,他大可以单刀直入,逼出他想要的答案,可他还是纵容着她的反复无常,举棋不定。
如果,沉欢现在什么解释也不给,傅斯弈也不会问。她如果说要走,恐怕他也不会挽留一句,而是亲自送她上路,抑或只是送她一把遮风挡雨的伞,沈默着看她离去。
沉欢盯着脚上拖鞋的花纹,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指。
“我刚才给你打过电话,却没有人接。”沉默了许久,她闷闷开口。
“你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手机昨天在逛街时被偷了,都不知道。”傅斯弈微微蹙眉,有些懊恼。“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揪着自己的手指,许久才吐出一句,“也没什么事,只是巴黎遇到袭击,你电话打不通,有些担心。”
傅斯弈一怔,然后笑了,“原来是这样。我昨天临时有事,就没去,躲过了那场混乱。抱歉,让你担心了。”
沉欢“唔”了一声,还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天,对不起……”
傅斯弈眉头一动,不明所以。
她却只是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她对他还是有怨的,只是这怨气在得知他有可能面临危险时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当时已经忘记了那些怨,只想着能快点找到他,知道他还是平安的。
刚刚在他开门的那一刻,她看见他完好的一个人,就那么站在门边,关切地问她为什么浑身湿透。沉欢心里又酸又软,差点就落了泪。
她无法骗自己,再怎么怨他,她还是很喜欢他。
想到这里,沉欢心里两世的委屈一齐涌上来,她抬起头,红着眼眶,抿着唇望向傅斯弈。
看到她要哭的模样,傅斯弈心口猛的一震,这才真觉得自己是太过分了。他站起,一步就跨到她面前,然后缓缓蹲下,凝视着她。
手被握住了,沉欢怔怔看着那双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手,以一种掌控的姿势,完全包住了她的手心。
泪水,猝不及防地就滚落。
“………傅斯弈,你真是太可恨了……”她抽噎着,控诉着,却还是没挣脱他指尖的温度。
傅斯弈心中五味杂陈,原本预料的结果如期出现。他并没有很欣喜,此刻,他只觉得五脏揪成一团。
谁说爱不是两败俱伤呢?
“沉欢,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一遍又一遍。更紧地执住她的手,倾身向前,吻她脸颊上的泪珠。
沉欢眼泪流得更凶,他吻得就越轻柔,越密集。口里还是那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那么自私。明明已是污泥之躯,却还对你肖想不断,想放了你,又舍不得你。
对不起,又害你哭了。
对不起,之前的,之后的,都对不起。
可还是想要你,只想要那么一个你。
你的泪,好咸,我很心疼,也很自责。
以后我不让你哭了,好不好?
他在心里自语着。
沉欢已渐渐止了泪,被他的吻弄得很不好意思,这会头早就偏到了一旁,不肯看他。
傅斯弈还是凝望着她,目光闪动,“那天,演唱会已经开始,可你没有来。我以为你恨我,不愿意来。后来,中场休息,有人告诉我说,你坐的飞机出事,你又音讯全无。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后来,你遇难的消息被证实,我真想……”傅斯弈顿了一瞬,又说“你葬礼那天,天气特别好。好到一切都不是真的一样。”
“昨天,在巴黎,我临时有事,没去剧院,避开了那场灾难。后来,我听到出了事。我就在想,怎么不让自己赶上呢,害你受了那么多…………”
“别说……别再说了。”沉欢抬手堵住了傅斯弈的唇,不让他说下去。
她听他说这话,后怕得不行。
傅斯弈勉强笑一笑,直起身来,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眉心,恳求道,“沉欢,我知道自己过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再后悔了,不想你再离开我。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沉欢怔怔回望着他,眼眶红了。
“我……”她开口。
“叮!”门铃响了,沉欢话才开了个头又偃旗息鼓。
傅斯弈眉头一皱,没动。
“叮,叮。”门铃连续响了好几声。
他不好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撑起身体,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来送衣服的助理,门才刚开了条缝,助理就忍不住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