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双手紧紧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哑声道:“老祖宗,你要挺住,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老祖宗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天井,眸心是一片灰白,那是只在将死之人眼里才能看到的惨白,但至少,神志还是清楚的……她当初与方霏定下的承诺,早该在陆思琪能独当一面时便该兑现了,却一直拖到现在,她心中到底作何打算,没人能猜得到。
“阿霏啊,老祖宗不行了……老祖宗……”要对不起你了!后面的话,老祖宗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说完便闭了眼,不再说什么。
方霏心头满是苦涩,老祖宗后面的话,她大致也猜到了,陆思琪始终太年轻,跟自己这个活过一世的人相比,完全是新猎人与老狐狸的区别,花时间去培养一个猎人,倒不如继续让狐狸称大王。
且赵荣昭此番若是能一举夺魁,待封官上任后,定然是要带着大房的人离开祖籍去上任的,不论是京城,还是在外省,总之不可能会继续住在赵家镇,陆思琪是大房的未来主母,必然要跟着赵荣昭一起走,届时赵家便是二房的天下,老祖宗一向不喜二房的人,自然不愿意将赵家祖业重新交到二房手上去任由他们糟蹋。
方霏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陆思琪跟着赵荣昭走了,赵家还有方霏坐镇,就不能被二房糟蹋到哪里去,只是如此一来,方霏这一辈子就彻底绑在赵家了,这对于一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小姑娘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但老祖宗是何等的决绝,她这一生都奉献给了赵家,只要是能对赵家有利的事儿,即便是要她自己的这条命,她也毫无怨言,一个方霏,又何足惜?
方霏明知道老祖宗此刻神志是清醒的,下一刻便有可能撒手人寰,有些话若此刻不说明,她这一生都将会在赵家的深宅大院中度过,再无机会去看一看青山碧水那头的风景,再无机会去寻一个良人,共度余生……
但老祖宗怜她护她,但是从方家来到当地,老祖宗便一直在暗中帮衬着方家的这份恩情,她就不能在此刻去逼着老祖宗兑现当初的承诺……
且最重要的是,她最近这两日开始发了低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还总是犯困,这正是染上瘟疫的前兆……
如今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染了瘟疫的,又都死去,尸首就堆在院子里,四姑娘不让庵里的人来将尸体拖出去烧掉,即便她前些日子给老祖宗熬药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喝药预防,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没有了药草,染上瘟疫是迟早的事儿,这本就没有什么悬念。
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还是一件未知的事儿,前途未卜。她也不想在老祖宗病危的这种时候。去逼迫她兑现当初的诺言。
嘭!
土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全身上下罩着披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四姑娘捏着鼻子从门外进来。院子里堆放着这几天以来赵家先后死去的下人,院子里恶臭熏天,屋里的空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姑娘嫌弃地拿手在自己鼻子前扇着风。穿过堂屋往左面的屋中走去。
“老虐婆,你的命还真大。到现在也没死,别真是老妖怪转世的吧!”四姑娘站在门口冷冷地讽刺道。
老祖宗连眼皮也没抬,压根儿没打算理她,且即便是她想理会。也没那个力气去理会了,油尽灯枯,生命之火如冷风中摇摇欲灭的烛光。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屋中只有一张石块切成的土炕,还不到人的膝盖高。方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直起身子来都没力气,只能靠在土炕前的地上,身子靠在土炕上,默默地守着老祖宗。
见二人谁也没理自己,四姑娘不由得恼了,当即便上前两步,一脚蹬在方霏肩头,将她踢朝一旁,上前去揪住躺在土炕上的老祖宗胸口,恶狠狠地道:“老虐婆,你少跟我装了,你给我听着,马上写一份能够为我正名,并将我记到宋氏名下的契书来,否则,你就别想入土为安!”
“哼!”老祖宗睁开一丝眼缝来,用微弱的声音道:“人死灯灭,哪还能顾得了身后的事儿,你想要契书,可以,只要你把方霏给我平安送出去,我便成全你。”
四姑娘嗤笑一声,道:“老虐婆,你的好儿媳妇已经染上了瘟疫,你让我将她送出去,是想要整个赵家都给你陪葬么?做梦!”
老祖宗却不说话了,呼吸变得困难,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
四姑娘却没留意到,见老祖宗不理自己,顿时怒从心头起,抓住老祖宗的前襟,边怒骂,边使劲儿地晃动老祖宗的身子,摇了几下子后,才惊觉手下沉了些。
四姑娘心头一惊,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定睛细看,手下的老祖宗早已经气绝,花白的发披散着,面上的神态却是安宁而祥和的,并不吓人,四姑娘却吓得蹭蹭蹭地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身后土墙才顿住步子,慌张地四处看了一眼,尖叫一声冲了出去。
昏昏欲睡的方霏半响才扶着土炕边缘直起身子,跪在土炕前,默默地为老祖宗整理仪容,失了光彩的眸中,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相比安静地静待生命流失,老祖宗选择了这种死法,是因为她不想兑现当初的承诺,为了赵家,她只能对不起方霏,只有用这种方式死去,她才能让自己走得安心一些,所以临死前的神情才会是一副解脱后的安详。
替老祖宗整理好遗容后,方霏也像是被人勾走了魂儿似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