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大夫人孙氏和国师因为受到她的牵连,身负枷锁,被满门抄斩……
冷汗滚了出来,她心里一阵刺痛,几乎就要当场昏厥。
沈砚真还在问她:“既然你愿意随我回云南见师父,不如将你弟弟一同带上。”
“不可!”
顾柔下意识地拒绝。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阿欢。倘若留阿欢在京,至少国师还能庇佑他,倘若令他知道真相,以阿欢的性子知晓父亲在做的事情,他决不会容忍,那他的一切就全部毁了!
“我一个人跟你去。”
沈砚真忖量有顷:“也好。”
顾柔又问:“我爹在云南,那我娘呢?”
沈砚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却又很快地道:“她还好,跟你师父在一起。”
顾柔又问:“那毒手药王肖秋雨,是不是跟我爹在一起。”
沈砚真道:“师爷已过世多年。”
顾柔一震。名震天下的毒手药王,让官府势力苦苦追寻的肖秋雨……就这么死了?
“师奶庄菁受不了师爷的折磨,同我师父合力杀之,如今药王谷做主的是师父,你大可以放心前去。”
顾柔又是一惊,难怪那次萧书生看见她,便如此决意不顾一切地要上来找她报仇。
她想起国师说过的话,说那个叫做庄菁的女人,已经成了父亲的情人,那母亲呢,父亲将她置于何地了?
她难以接受父亲那慈爱谦和的形象一夕崩塌,摇身一变成为乱党毒枭,甚至抛妻弃子……父亲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河面上,没有外人,两人无话,一时地沉寂下来。顾柔怔望着,只见那弯曲延伸的水道上都一盏盏亮起了河灯,犹如漫天星斗漂于河中,不知要向何处去,一如飘忽的命运不知所终。
她心中非常清楚,孙氏的话没有错,只要自己身为乱党之后,绝不可能跟国师在一起,否则一定会毁掉他。
他是她的心尖肉,亦是她的胸中痛,她不愿他落得如此。
……
夜里,顾欢刚回家。
今天季先生留堂了,跟他多切磋了两局棋,季先生对他特别看重,知道他喜欢下棋,有心思朝这方面发展,便着意地点拨他。季先生希望顾欢能够在过几日和太学博士的切磋中有好的表现,便拿出那位先生过去的一些对弈名局给顾欢看,两人一起按照棋谱复盘,边下边讨论,结束时学堂里已是空无一人,季先生又领他回家吃饭。如此耽搁下来,便已经到了夜晚。
顾欢回来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连洗漱都没有,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等他醒过来以后,已是第二天。今天没有阿姐叫他起床,他该迟到了,这时候他忽然想起阿姐昨晚的叮嘱来,便翻开被褥,去找她留下的银票,果然见一木盒。他打开,却被里面巨大的面额给惊呆了——
厚厚一叠雍和钱庄的银票,价值两万余两白银!
他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阿姐若是临时出去几天,何必留下这么多钱财给他?他仔细回想白天阿姐和他说话的情形,越想越心惊肉跳,只觉得她神情憔悴,目光悲伤,那番对他说的话也好像是……临别赠言!
顾欢鲜血冲上脑门,人都快急疯了,他外衣都没心思穿,被发跣足,夺门而出。
顾柔家隔壁,国师的宅邸里,孟章刚刚出门,这些日国师都住在府上陪伴长辈,没到这个外宅来居住,有一些贴身使用的物件落下了,孟章来拿过去。他命人装好了东西刚出院子,就看见一蓬头垢面少年风风火火迎面冲来。
孟章横腿一跨,叉腰站着,把顾欢拦住了——
“有什么事。”孟章认得这是顾柔的弟弟,对他不算粗鲁,换作是别人擅闯,早就被他一脚踢飞了。
顾欢眼睛通红,状似发狂:“大宗师是不是住在这里,我要见他,我有话和他说!”
孟章觉得这小子挺逗,就算你未来姐夫是国师吧,那当朝国师也不是你随便说见就见的。何况就你这副尊容,怕是谁都不会见。再说了,今日一大早,国师就去宫中觐见皇上,要商讨至关重要的国策呢。
“师座不在,你有什么事同我说。”
孟章人比顾欢强壮,像一座铁板挡在他面前,当真是让他绝望。顾欢咬咬牙,不甘心地朝里面张望:“我求你了,转告大宗师一声,我阿姐丢了……她不见了!”
第78章文学15
此刻,皇宫,万岁殿内刚刚散朝。皇帝着国师、代理尚书钱鹏月、太尉云晟在上书房议事。
方才,国师没有在朝堂上直接提出云南主动开战——战与不战的决策还在非常微妙的时刻,这风声和动静闹得越小越好,以免让云南方面早有准备。但到了上书房,他便上呈了今年北军扩充军备的请奏。
这立刻就招致了太尉云晟的强烈反对。
云晟头戴武弁,身着一品朝服,身长八尺,须发间虽然有些灰白,虽是逾知天命之年,但看得出他五官端正,姿颜雄伟。他原本挺胸凹肚正襟危立,此刻听见皇帝垂询,往前一站,登时气概逼人。
云晟不慌不忙,拜揖起身,朗声奏道:
“去年水患方才艰难度过,粮草储备不足已成事实,倘若此时征发徭役扩大军备,必然导致农田抛荒,粮仓短缺,倘若两河起了暴乱,谁来负责?”
云晟说到此处,将眼睛一眯,目光凌厉地看一眼国师,继续道:“云南山川险要,宁王养精蓄锐十年,钱粮充足,又有几十万大军,而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