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正对着空中花园的玻璃墙,正前方的正是那扇上了锁的小门,但此时那道锁已经被打开了,生锈的铁锁连着铁链挂在门把手上。
太过茂密的植物看起来是很渗人的,层层叠叠彼此交错的枝条交织得密不透风,叶间漏下的阳光也成了罕物,弥漫着植物腐烂而产生的y-in冷潮s-hi的瘴气。树木也是会呼吸的,它们是一动不动的活物,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让人怀疑,那些藏在y-in暗里的,它们又是否真的一动不动呢?
身着黑色长裙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枝叶间,顾苏却犹豫着不想踏入那片黑暗的领域。他回头想拉着付宗明离开,却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付宗明深深凝视着他:“你不想去看看?你不想知道那里有什么?跟我进去看看吧。”
他伸手去拉顾苏,可顾苏站着一动不动,不被他拉动分毫。
付宗明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什么不去?你不想我活着,你也想我死,对不对?”
顾苏突然冷静下来,他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攥着面前那人的手腕:“对。你的话,想死到哪里,就死到哪里去吧。”
“付宗明”的面目扭曲起来,一阵焦黑从顾苏攥着的地方蔓延开来,空气中传来焦臭味,他开始奋力地想要挣脱,口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却终究还是在那只无法撼动的手掌下被无形的火烧成了焦炭。
地面仅剩的一点黑炭迅速溃散成粉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顾苏收回手,掌心鲜红的朱砂咒鲜亮如旧。
顾苏面目凝重,他在四周看了看,付宗明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他的目光看向玻璃门内,瞳孔猛地一缩,他看见付宗明和一个黑裙的女人手牵着手,往树丛中部走去。他不再犹豫,几步跃进门内。
“我们去哪?”付宗明忍不住问牵着自己前行的顾苏。
顾苏回头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他的眼眸如往常一般清亮,但是那个笑容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付宗明觉得那应该是——妩媚。这样的词一在脑中跃出,就让付宗明有些不舒服。这不对,小苏可以是那样的,但不该是这样的……付宗明又觉得自己脑子里可能是一团浆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那些是什么。
付宗明用力挣脱了顾苏的手,脚步停了下来:“你说话。”
顾苏没有其他反应,他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在林间的y-in影里站着,脸颊的上半部分映着些影影绰绰的光斑。那不像光,那像是一群浅色的虫,在他的脸上攀爬逡巡,有时从这边的眼角潜入,又从另一边眼角爬出。
看着面前的场景,付宗明心中生出无尽的焦躁,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顾苏的肩膀,却看见顾苏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伸出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似乎只是轻轻一推,付宗明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却一脚踏空,后仰着坠下未知的空间。
他突然看见上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裂开了,似乎被什么破坏力巨大的东西从身后破开,生生裂成了两半,另一个顾苏从破裂的躯体中冲出来,毫不犹豫地跳入前方的黑暗。
付宗明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把他揽到怀里来。这才是他的小苏,这是那个说着就算他落到地狱里去,也要把他拉回来的小苏。
那片方形的光影像是一扇门,门内是黑暗,黑暗之外裂开的躯体又聚合起来,变成了一个黑裙的女人。付宗明看见她在笑,披肩的短发晃了晃,眼中透出狡黠。
“嘭”地一声,世界完全坠入了黑暗。
剧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付宗明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浓郁味道中醒来,他的感官似乎也被这浓郁的气味所麻痹,睁开眼睛也只有一片黑暗,好半天才找回手脚的知觉。他挪动了一下头,立刻就被一双手扶住了:“别动,你的伤很重。”
“好浓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吗?”付宗明声音有些含糊,但语气很认真。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顾苏的声音才传过来:“那是你的血。”
付宗明一愣:“那我怎么一点也不疼?”
顾苏犹豫着说:“……祖师爷其实是学医的,也传下来了一点医书,我学了一点皮毛,扎了你几个x_u_e道,能止疼,但时效不长。”
“哦……那还好。”付宗明感觉到自己似乎又靠在顾苏的腿上,这回倒是躺得心安理得,谁叫他现在确实动不了。
黑暗中,顾苏眼神极其复杂,下坠时两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付宗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死死抱着他,让自己处于下方。正是因为有了缓冲,顾苏竟然只受了一点轻伤,很快就清醒了,他想不到付宗明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付宗明小声说道,头不自觉地动了动,“看不见你,我还是不放心。”
顾苏背脊一僵,默默取出几张符来,轻轻一抖,霎时燃了起来,微小的橙色火焰在黄符纸上跳跃着,他的呼吸也有些凝滞。
付宗明看他的同时,他也不可避免能够看见付宗明的样子,就在不久前他照过一次,再次看到还是令人心惊。
他的头上有个巨大的伤口,身上多处骨折,血蹭得到处都是,顾苏扶他的时候弄了满手,掌心里的朱砂咒糊成了一片。
付宗明抬头仔细看着他,确定没看见什么吓人的伤口,这才笑了一笑:“不管在哪里看,你都那么好看。”
顾苏无奈地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