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暖,却又有无限委屈一时涌出,不知如何道来,眼眶一热,不禁又滚下泪来。
赦生无疑将她的不言不语解读为了默认。先时自己身无长物,黛玉又顾念亲人名声,自己才没有带她走。如今自己家业已整顿得有几分眉目,若论本心,他实是恨不得将黛玉揣在胸口时时刻刻不分不离的好。之所以仍任由黛玉留在贾府,无非是顾虑她身体柔弱,无法随他风里雨里的闯荡,独居寂寞,怎能比得上亲友相伴?贾氏一族再怎么声名狼藉,那一众女人待黛玉总归还算过得去的。
然而黛玉居然受了欺负!
她虽是水一般的美人,不代表他乐见她真的哭成了一汪水!看她哭得这满脸又是泪又是汗的模样,显然是被欺负得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厉的眉线一立,手中已多了一柄长戟,赦生身一转,便欲杀出大观园替黛玉问个明白。黛玉见势不妙,忙叫道:“你站住!”怒气上头的赦生哪里是肯听她为那群不相干的人类辩解的,身形不停,脚步加快,眼看得便要使出身法飞走,黛玉情急之下,提高了几分声道:“连你也不肯我的话了!”说着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又伤心的哭起来。
赦生的腿闪了一下,僵持片时,只听身后黛玉哭个不住,只好乖乖的转了回来。黛玉坐在地上只是哭泣,也不理他,她本就身形娇小,这般抱膝而坐的样子更显玲珑可怜,赦生的一腔火气硬是给她哭化了:“我不走了。”
黛玉把脸扭向一边。
赦生屈膝蹲下,挪到她的面前:“要说什么,我听着。”
黛玉又把脸扭向另一侧。
赦生复又挪了过去。
黛玉索性把脸埋入膝臂之间。这回赦生不再说话,只定定的望着她耳后莹玉梨花般的肌肤,乌木暮云般的发。听他一声也不吭,黛玉反倒心里敲起鼓来,闷了半晌,忍不住抬起头小小的瞪了他一眼,谁知这一眼,便从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心里打叠好的万千埋怨之辞霎时雨消云散。
赦生终于动了。仿佛伺伏多日终于觅得猎杀猎物时机的凶狼,他无声而敏捷的凑近,雨燕剪水一般的一点而过,却是亲了黛玉的侧脸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赦生:她真可爱。
作者菌:承诺好的吻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者菌做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鸣谢人面桃花、摸摸头、奶茶tea亲的地雷,枕上千年的手榴弹
☆、闲话
黛玉捂着脸,镇夜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紫鹃几番好容易沉至梦乡,又被她的动静扰醒,终于忍不住劝道:“姑娘好生歇着吧,早起还得去老太太那儿呢。”
黛玉这才安静下来,却仍是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不觉想起了“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之语,一时又是咬牙又是闷笑。好容易捱得天色微明,起身对镜一照,只见两颊红若桃瓣,双眼一夜无眠却更见眼波盈盈似星。娥眉曼睩,美好得令人一见便觉欢喜。
桃之夭夭,本就是千百年来最动人的诗篇。
梳洗罢,便至贾母处,有老祖宗在上施压,贾琏本就心中有鬼,自然服服帖帖的跟凤姐连同平儿赔了不是,不管内里是否生了嫌隙,至少明面上俨然又是一对美满得与昔日别无二致的好夫妻。凤姐甚至还来不及多赌一会儿气,就被蜂拥而来的家事迎头淹没:
“昨儿有个丫头在园子里晕了?醒来说是撞了花神?我才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你倒替我问问她,这花神生的什么模样?怎地谁都不找,就偏看上了她呢?”
“嗯?模样没看清?就看清了穿着黑裙子,高个儿,长着黄头发——哪个花神会这么打扮?还黄头发,总不能是个外国花神?”
“行了!病了就家去养着!没好前就别再园子里混,省得满嘴胡咧唬着了姑娘们!”
展眼到了十月,秋闱放榜,宝玉一番辛苦总没白费,果然中了第七名举人。少年心性,得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出荣耀来,自然不能说不欢喜,只是想到此番既中,今后定当又是一番变本加厉的苦读,好去赶那春闱,三分欢喜顿成七分苦恼,只好趁着家中摆宴庆贺之际,狠狠的吃酒谈天取乐。
既是为宝玉贺那中举之喜,来的自然是些年辈相近的朋友,他如今是半个文章场中人,故而除却一应的勋贵亲人之外,一些以科甲文墨立身的清流公子也在应邀之列,两者素来相看两厌的,即使并坐一堂,也隐然是泾渭分明之势。
薛蟠与宝玉乃是姨表兄弟,当然不可不来,只是一来便看到了许多张隐隐带着轻蔑鄙夷的棺材脸,有心发火,无奈对面那群清流公子哥哪个不是后台硬如城墙的官宦子弟?他纵是再腹中草莽,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只好按捺下一肚子的火气,往自家圈子里那么一钻,还没站稳,眼睛顿时宛如饿狗看见了一盆好羊肉般“嗖”就是一亮。
正拿着酒杯往唇边凑的柳湘莲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来不及多想,便被周围人拉住一叠声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