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身后的侍从有些疑惑:“将军?”
吕彻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进了长乐宫。
再出来的时候,经过那两人,却被拦住了。
霍笙站起身,雨水沿着他英武的脸庞流淌,一步一步地上前来,而后猛地挥拳相向。
吕彻闪身避过,身旁侍从见状倾身欲前,被他抬手止住了。
两个人很快缠斗在一起,徒手相争,一招一式都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霍笙步步紧逼,锐利的眼睛刀刃一样劈向他,忽而抬手一击,将他击得后退数步,指着他道:“这就是吕氏的手段?卑鄙无耻,栽赃陷害,你还会些什么!”不屑地看向他,神色鄙夷。
吕彻嘴角勾起讽刺的笑:“霍二郎,你竟如此天真?那宣平侯私下串联大臣,连太后要杀的人他也敢救,就该料到会有这个下场。”
霍笙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绽出,刚毅的面庞绷紧,眼睛里燃起烈火来。
“大长公主的夫君又如何?真以为太后有多在意你们这一家子?”吕彻低而沉的声音像是融在了倾盆的暴雨中,又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何况太后也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是她自己不要!”指着他身后的阿练,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带着些许的不甘。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在一瞬间照亮了大雨中表情各异的三个人。
阿练站在不远处,看着重又缠斗在一处的两个人,她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就像是时势,吕彻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跟吕氏作对,宣平侯就是下场。而那两个人打起来,是立场相对,是不共戴天,也是纯粹的男人之间的战争。
两个人打得激烈万分,然而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长乐宫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看。吕后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不避不让,拳脚像是雨点一样地落在对方的身上。最后两人都受了伤,重重跌倒在地。
阿练的身子轻轻颤着,泪水和着雨水铺满了整个脸庞。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前,跪在霍笙的身边,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哥哥……”少女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的面颊,替他将嘴角的血迹拭去,看着那一张英武的、现在却满是伤痕的一张脸,眼泪汹涌流淌,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哽咽着道,“我们回家。”
家?哪儿还有家?
霍笙闭了闭眼,抬手抚上少女湿漉漉的面颊,最终还是站起身来,两个人慢慢地往前走。
吕彻看着那两道依偎着的、渐渐消失在夜色和雨幕中的身影,一种苦涩又快意的滋味漫上了他的心头。缓缓向后倒去,躺在大雨里,闭上眼,笑了。
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在他的身旁溅起一片水花。
章节目录 第 63 章 陪你
陪你
吕后身前的大案上堆叠着数十份奏章, 大臣们或直接或委婉地道出了吕嘉一案的疑点, 但都毫无例外地,在奏章里表明了替宣平侯张敖求情的意思。
吕后一份一份地看着,到后来,眉头越皱越紧,殿内明亮的火光将她脸上的深深纹路照得清晰,怒极反笑:“当真是群情汹涌, 一呼百应, 朕倒是小瞧了他。”忽而抬头,扫了一眼身旁的审食其, 问道, “这一回你还要再劝朕吗?”
审食其起身, 向她一躬:“陛下自有决断。”
在将刘家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 这位帝国的至尊接下来便要将刀锋指向功勋旧臣了,宣平侯恐怕只是一个开始。其实在吕后初掌权的时候,就曾动过将这些跟随高祖打天下的旧臣屠戮殆尽的念头——这显然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做法,于是审食其及时地谏止了她。
然而十多年过去了, 吕后执掌朝政, 已经慢慢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她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无疑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自然无需审食其来置喙。尽管他与宣平侯有那么一两分交情, 在这种时候也只能保持沉默。
吕后也懒得再看了,直接问一旁的中官:“这里面可有周勃跟陈平的奏章?”
中官恭敬道:“回陛下, 没有。”
“哼,这两个老滑头。”吕后冷笑了一下,将奏章抛在了几案上,给出了对于张敖的处置意见,“杀。”
于是宣平侯被判处了刺杀王侯的罪名,庚辰日,弃市。
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