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他的爱情。
蓦然地,他又想起茜。那个笑容傻气的美丽女人,她真的很适合裙摆长长的洋装,碎步朝自己跑来时,真心绽起的微笑…他竟然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习惯她那种没道理的陪伴,还有叨叨絮絮的轻柔嗓音。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习惯,所以他没有察觉,失去茜後,他是多麽的痛苦…就好像,你不会时时注意到自己的心跳,但它一直在左胸口间跳动着,微小、拗直,而每一次的跃动,都是全新生命的展续。
似乎直到郑清转身的那一刻,若暮才恍然大悟,他的生命,在他的生命里,茜…其实,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没有开口问郑清,茜的墓在哪,找天问问尹伊承吧。呵,那家伙欠若晓不少,应该愿意帮忙吧——
若暮猛然踩住脚步,手还握着门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成排成排的课桌椅望去的斜角落,他靠窗边的位置,一桌散落的碎纸片……风一吹,那纸片便往桌缘下落下,那样的无助,身不由己的凋零,有如一地心碎的落叶。
那是…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随手甩上门,两道沉重的隔音门板拢起阖上,没发出一丝声响。若暮快步走到自己座位边,一桌被撕烂的纸片,不是其他东西,而是若晓生日那天送他的礼物。
她亲手做的手绘五线谱笔记本。
一张一张五线谱稿纸,全被用力扯下撕碎扔在桌上,还有无数脚印,封面的牛皮纸硬壳,则被扳凹,上头黏着的幸运叶都掉了,只剩一点绿色的残痕……
谁…是谁做的?
若暮脑子一刹那全懵了,他慢慢地握紧拳头,全身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的——他胸口忽然一股热流窜上,旋即被扑天盖地的绞痛勒住呼吸,几乎喘不上气来。疼痛,猛烈的钝痛,胸口像被紧紧压住的熟悉痛楚。
「呜…」
他捂着胸口,碰地屈膝跪在地上。手撑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耳鸣躁动到他无法思考,每一次呼吸,吸进肺里的空气就反揪住心脏,痛得全身本能往内卷缩,肌肉连连战栗,若暮无法克制地叫出口。
心脏…他的心脏……
痛…好痛…
「噢天啊!我说这是怎麽回事?暮哥哥你怎麽了,不要紧吧?」
推门而入,无意间看见桌边隐约抖着的人影,尹伊承好奇凑上前一看,竟看到不得了的画面。
他手忙脚乱地弯下腰扶起若暮,焦急地望着若暮一脸惨白,还全身是冷汗:「喂,礼若暮你到底要不要紧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呀?」
「你…」若暮喘着气,揪住他衣领,吃力地摇摇头「别说出去…别、别让若晓她知道——」
「呸呸呸!你们这对兄妹是在玩什麽鹣鲽情深啊!」尹某人炸毛了「两个都要我别说出去?双胞胎心有灵犀也不是酱子的呗!」
「她、她要你别说出去什麽?」拼命压下那种喘不上气的剧痛,若暮抬起眼,紧盯着伊承不放。
那一地被撕烂的乐谱,很轻易就让他联想到…难道是郑清?撕毁乐谱,然後派人对若晓不利吗?
「啊!你这样不行啦!」尹伊承露出慌张的表情,反扯住他领子,就要把他打横抱起「我这就叫校警请救护车,欸乾脆我家车子直接送你去医院比较快——」
若暮推开他的手臂,仍紧紧按住自己胸膛,连话也说不清楚:「你、你帮里的药给我…快一点…」
伊承闻言,忙松开手,先七手八脚地扶哥哥坐好,才胡乱地翻内层。
手哆嗦地抓住一个棕色玻璃小罐子「这、这个咩?」他回头,把罐子递给若暮。
若暮接过罐子,勉强取出一片xiāo_suān_gān_yóu锭,含在舌下,蹙眉抚住胸口,熟练地拍着胸口,让自己放慢速度,一次一次地深呼吸。待药效平复,那股撕裂压迫的剧痛,也才逐渐平顺下来。
虽然脸色仍毫无血色,还满是冷汗,但看样子若暮的样子大概稳定了。伊承这才恢复笑容,叹了口气道:「暮哥哥,你还真的要吓死我啦…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一定会被小晓宰掉吧…」
开什麽玩笑!那个礼若晓,可是为了保护哥哥,连反威胁仲夏这种阴险手段…都能在结束通话不到一分钟後马上下定决心,然後打电话给他耶!
伊承讪笑着摸了摸脸颊。一个多小时前,若暮去找郑清,他原本要贼兮兮地凑个热闹去,结果,却忽然接到若晓的电话——
“尹伊承,我问你…”她深吸一口气“是你,告诉宋仲夏我跟若暮的事情吗?”
什麽什麽!!!当时,原本准备要去跟监,连摄影机都准备好的尹某,下巴险些就掉到地上去了,还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咳、咳咳!你…你刚刚说什麽?”
“宋仲夏好像知道了。”听他的反应,若晓总算松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但他说…他手上有照片,所以…”
“喂!我说小晓!”此事非同小可,尹伊承顾不得下节课是副修,匆匆忙忙地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他怎麽样了?打电话来威胁你吗?”
可恶的宋仲夏!上次告白失败,就要这样卑劣的手段来诋毁人家嘛!-`д’-
“可以…帮帮我吗?尹伊承,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站在我跟若暮这一边了。”
“你、你先别哭呀若晓!”他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要安抚她。想也知道,那麽不被世间所容的爱情,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