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发现不对。
石偶屈膝一跃,从那丈把深的沟壑里跃了出来,轰然落在了她面前。
尘埃飞舞,呛得萧竹直咳嗽,她用手扇了扇惶然道:“我的妈有两下子。”
骤然她拔出浮影垂剑一格,只觉得手腕发麻,石偶在她面前却分毫不动,只反手又是一剑刺来。
萧竹意识到自己不光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眼前足有十来个石偶,将她围的水泄不通,他们不仅不是笨拙的石老头,还各个都是剑术高手。
她东躲西闪很是吃力,她比之常人本就力道不足,不驱剑的她竟大有手无缚鸡之力之嫌,好几次险些被砍中,剑锋如雨一般兜头兜脸的落下,浑身多了好些浅浅的伤痕,渗出鲜红的血色来,好在她穿了一袭红,还不算太狼狈。
她并指凝气,催动浮影,却发现浮影毫无动静。
“喂喂!别在这种紧要关头掉链子啊!”她急切道,只这一愣神的功夫,一道杀气腾腾的剑刃从右方迅疾砍来,萧竹哗然变色,她再顾不上别的拼尽全力扑开,滚落一身尘土,却依旧被手臂上的剧痛生生逼出一身的冷汗。
那一剑砍得深可见骨,血如泉涌,她开始怀疑这条胳膊还是不是自己的,不由得尝试着收缩了一下肌肉。
这么一逞能血喷的更多了,撕裂的痛楚让她牙齿开始轻微的打战,石偶们却似是乐此不疲,僵硬的转了个环又面朝了过来。
“你可不要怪我!”那一头,童子已经被这场面吓得抖如筛糠:“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你要是后悔了!我.......我去找师父来把这封印之阵再补上!”
“等你那好师父来,我早就碎成一块一块的了!”萧竹咬牙道,她见那童子脚下打了个趔趄,在地上擦出一道短短的深痕。
她脑壳突突一跳,发现那石偶方向一转,径直朝着石桥对面走去。
“不好。”
那童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犹自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着来人。
“笨蛋!”萧竹焦急的大喝一声,她只道那封印之阵被童子胡乱划错,怕是已成噬主之阵,那童子也不过十二三岁,还是稚嫩少年,虽说先前狐假虎威说了好些气人的话,但也不像是真有害人之心。
石偶的动作大开大合,几步已跨过石桥至那童子身前,举剑劈砍。
童子已经吓傻了眼,眼看就是血光之灾,萧竹赶到,她用尚好的一条手臂狠狠的将他拉向自己。
“你是不是傻啊!”她怒斥一句,扯了他且退且让。
“他,他们.......”那童子已经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句子,只死死的攥着萧竹的袖子:“姐姐他们——”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称呼让萧竹微微一愣,她垂首看着那童子,身高不过抵到她下巴,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活像一只小白兔,危急关头却一股脑的将信任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放心。”她心头微暖,霍然将他扯到身后,她凭空并指驱出两道剑气,交错飞舞在身前抵挡攻击。
“你为什么不用剑!”那童子看她只背着浮影却不动用不禁迷惑。
“若按你们说的,剑都有剑灵,那它现在定然很害怕,每个人都有怕的权利,我更没有理由逼着他替我挡刀。”萧竹眉头深锁,石偶每一下重击,那剑光似要涣散一般颤抖着,仿佛击在她的胸口,她的呼吸便更急促一分。
她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那凄艳的红色更衬的她容色雪白。
“可是你!你好像伤的很重!”童子急的快哭了:“明明师父说,剑魔都是把剑灵当做奴隶驱使,从来只知道压迫他们滥杀无辜,每杀一个人,怨气都会积累到剑灵自身,最后剑灵便会变作凶煞怨灵反噬其主,所以剑魔要死都是自作自受,死有余辜!可是怎么,怎么都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世都没入,自然也不明白这些道理啊!”萧竹冷汗连连,“砰”一声,一道白色剑影被石偶重重的击碎,只留下散碎流影黯光,萧竹霍然变色,她拼命顶住的力量在胸口炸裂开来,浓烈的血腥气涌到喉口,从唇角流下。
她再也没法再支撑剩余的一道剑影,身形一晃之下空门毕现。
那些石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数把生了锈的长剑汇做一点,径直朝着萧竹的胸口刺来。
童子尖叫起来,双手已经捂住面孔不忍再看。
萧竹已闭上双眼准备接受一剑贯心的痛苦,须臾间,她觉得背上一轻,浮影剑如一道闪电般掠至身前,如有灵性般微微一侧。
那数道汇聚了巨力的剑锋齐齐击在浮影纤细的剑身之上,萧竹的瞳孔骤然一缩,不知是不是透过那薄薄的陨铁,强劲的剑气依旧是刺伤了胸口,她只觉得断裂的仿佛不是浮影,而是胸腔里的那颗心,灼热的血如岩浆一样喷涌出来,烫的她喘不过气。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明明没有传唤浮影,为什么.......为什么它会自己冲上来?!
她有些迟钝的低下头去,望着那断成两截的残破的长剑,断口上密密麻麻的裂纹蛛网般缠绕在心头,将血肉都要绞碎。在所有人都离她而去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她依偎着,拥抱着这把剑......那是师兄给她的剑,宛如一个忠实的仆人,与她并肩作战,死里逃生......
没了,就这么没了?!
久违的,带着铁锈味的孤寂感冲昏了她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