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淑妃露了两只浅浅的酒窝,拿着碗箸正要夹了下去,乔若娇开口道:“姑母娘娘,我最爱吃这道菜了,素妹妹她却不喜欢。”或者,竹筷已经伸了过来,将若素碗里的肘子夹了过去。
此刻,褚氏恨不得把乔若娇关了禁闭,吃吃吃,就知道吃!既然是淑妃娘娘亲手夹给白若素的,那就是白若素必须要吃下去的。
乔若娇此举无疑是背了淑妃的意,同时也无意中帮了若素。
淑妃讪讪的靠在太师椅上,有穿着宫女的小宫女给她轻捶着肩,她懒懒道:“娇姐儿慢着点吃,没人跟你抢。”说话间,她眼风所扫之处,是一片安静,除了故意压制下去的轻微的碗箸碰撞的声音。
饶是过了十几载,这种众人畏惧服之感还是令得她心头大快。
这世上除了那人的心,还有什么不是她乔莫仪触手可及的?
若素的长相有几分像乔莫宁,却也有几分像白启山,尤其是那骨子像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卓然气度。
淑妃越是看她,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便时不时翻腾而出,折磨着她几欲濒临疯狂的**。
她拿着手中的银筷问道:“听闻素姐儿如今已是神医之徒,这今后出了师想不想出人头地?”
离经叛道的女子,通常所要的东西绝非一般闺中女儿家那样嫁个如意郎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若素的性子随了淑妃,她的母亲乔莫宁恰恰相反是温顺恬静的。
闻此言,乔老太太皱了皱眉,她道:“素姐儿一个女孩儿,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若素跟着回道:“若素听外祖母的。”无言可对,只能适当藏拙,她不懂为何总能感觉到来自淑妃眼中无法忽略的敌意。
淑妃红唇微启,以锦帕拭唇道:“本宫也不过给素姐儿提个醒罢了,今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素姐儿若是有什么想法,本宫也定竭力相助。”
在场的女眷眼下各怀心思,淑妃的意思难道是要让若素进太医院?先祖皇帝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女子为医官的例子。
白家姑娘要真是有这样一天,就绝非普通无教戒之人了,别说是嫁给大官贵族,甚至是宫里头的哪位主子,也未必可说。
镇北侯夫人突然觉得心中释然,而褚氏和乔若云皆是一脸的阴郁。
乔老太太双眉之间的沟壑愈见深邃:她是想把素姐儿圈在她身边,用以控制白启山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死心不改?荒唐啊!
不行!素姐儿和远哥儿的事拖不得了,秋闱过后她就该提出来!
若素此刻万万想不到,乔老太太已经开始着手她与乔魏远的事了。
男席那头,气氛倒是稍见轻悦,朱鸿业举杯敬了乔魏孟一杯:“表哥大婚在即,本宫恭贺表哥娶得林姑娘那样的才情俱佳的美妻。”
朱鸿业的碗箸同样是银制的,乔魏孟双手举杯,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丝毫没有续弦的喜悦,却也不排斥,他回敬了一杯道:“多谢八皇子,到时候还望八皇子能来府上喝杯喜酒,那就是莫大的恭贺。”
“那是一定的,哈哈哈----”朱鸿业豪爽一饮而尽,转尔对乔魏远,林锦涛和乔魏荀道:“三位是同科的监生,眼下秋闱不日-就要举行,本宫也祝三位马到成功,他日-得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朱鸿业不愧是人情练达之人,先不提忠义沉稳的乔魏孟,和前途无量的林锦涛和乔魏远,就连乔魏荀这等扶不起的阿斗,他也是有敬有礼。
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很多时候不起眼的小人物反倒能起关键性的作用。
朱鸿业的城府阴沉绝非天生使然,他背后的淑妃怕才是真正推波助澜的那位。
乔魏远唇角撅着不明显的笑痕:“难得八皇子看得起,我等自会全力而为。”
林锦涛同是举杯回敬,倒是乔魏荀注意着女席那头的动静,只是稍作敷衍,换句话说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像朱鸿业这样的天潢贵胄岂会真的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是看在乔家的面上给他留个台阶下罢了。
酒过三巡,又是在家宴上,乔魏荀忍不住道:“长兄婚期在即,四妹妹也快出阁,哎---单单唯我落了个孤家寡人。”乔魏荀比乔魏远大了好几岁,因秋闱屡试不第,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这才拖到今日-未婚,他举杯灌了酒,那双泛着贼光的眼看向女席那头。
林锦涛虽长的文弱秀俊,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他笑道:“我看你是瞧上你那‘名声显赫’的表妹了吧。”
乔魏荀对中规中矩的闺阁小姐丝毫没有兴趣,倒是对性情独特的女子很是喜欢。
此言一出,朱鸿业和乔魏远不约而同的望向若素,二人并未说话,只是气场似乎变得不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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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的贵人平日-里用膳都是用银制碗箸,更何况还是出宫在外,除却碗筷,还有专门试毒的宫人在身边伺候着。
若素思量良久,她要拖住淑妃,除了下药,再无他法。
她浅浅的笑了,心中十分感激褚辰,要不是从巧云口中得知她前些日-子所服用的汤药里被某人特意添了一味令人嗜睡的药,她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法子。
万物相生相克,看似无毒无害的东西,一旦碰上克物,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姨母娘娘,您身上可真香,用的是什么香料,若素好生喜欢呢。”若素甜甜的笑着,对淑妃问道。
这种香不像是寻常的花香,若素一时猜不出,便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