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指望糟粕能发挥奇效……失血过多的我歪歪扭扭的倚在粗壮的树干上,心生绝望。我虽然也对自己动不动就绝望的性子很不待见,可眼下的情形容也不得我做任何挣扎了。前面的路没有尽头,后面的路也没有尽头,我忽然想起,动身前楚上仙还说过一句话,万万不可勉强,走不下去的,即刻往回走,一直回到南华去……
我苦笑了一声,这声笑在密林中格外突兀。哪里还走得动回头路?我晕的这样厉害,恐怕就要死在这了,快点让我死在这吧……这时我竟然还在庆幸,还好脑子不灵光了,不然,光是我那丰富的联想能力,就足够把自己逼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星光和日光交替了数次,手掌的伤口只剩下干裂的疼痛,甚至,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忽然,听到了一连串女孩子哭泣的声音。
我顿时来了精神,从来没这么胆大过,管他是人是鬼,我已经快被这寂静折磨疯了。这时我再看行进方向的那条路,幽深遥远的尽头,不再是黑,而是一点强光,耀眼刺目。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坐着的自己翻过来,手撑在土里跪了好一会儿,总算勉强止住了眩晕,在旁边随便捡了根较粗的干树杈,支着身体站起来。好几天的不吃不喝,两条腿软的像面条,走几步就要摔倒,我尽量让自己撞摔在树上,不要摔在地上,因为重新爬起来真的是太难了。
那光亮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急迫,好几次都是往前连滚带爬,直到那光强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我想我再也使不出一分一毫的力气了,大概,就先这样吧,用尽余力,撑着那树杈往前一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我重新在那一连串的嘤嘤哭泣声中醒来,才发现,原来这哭声是绣颜发出来的。我被放置在坚硬的泥土地上,稍一动弹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她就像哭丧一样趴在我身上,很认真的掉眼泪。
唉……这么能哭可怎么闯荡江湖。我一张嘴便被~干痒的喉咙呛得咳个不停。
绣颜见我终于醒了,停顿了片刻,哭得更凶,将其他人都引了过来。我这才看见,大家都安然无恙,唯独不见楚上仙的身影。
白泽将在附近找到的青果子拿给我润嗓子,我问他楚上仙去哪了,他摇摇头,继续守在仅剩的那个路口。绣颜说,我们出来后,那些已经被走完的路就都不见了,只有没走完的还在,现在只剩一条路,就是楚上仙的那条。奇怪的是,这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岛了,逍遥岛四周明明都是海来着,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片陆地的。
不应该啊……我以为,楚上仙应该是最先脱身的才对,他说过的,会在下一程等我。这里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连我都出来了,没有理由被困住的是他。
绣颜说,她是在我前面出来的,她走出来时,俨掌门和鲁家两兄弟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白泽一直在四处找吃食,大概就是给我俩准备的,华凤就那样独自待在一处,谁也不理。
绣颜给我讲了很多她发生的事,说沿着那条路一直走,竟然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小村庄,那里的天不再是赤红的,庄稼长得很好,她娘亲烙了好几张葱油饼给她吃,还有炒肉丝,爹爹和太婆就坐在土炕上,慈爱的看着她。她在那生活了十日有余,并未觉察有何不妥,直到一天在村口见到一头巨大的白色野兽,她以为自己要被吃了,那野兽却只是上前来舔了她一口,又往出村的方向拱了拱她,见她不走,又拱了拱。她才忽然想起来,她爹爹和太婆早就饿死了啊,她娘亲带她逃难,路上也死了,是白泽将她从死人堆里叼出去的,那野兽就是白泽啊。
俨掌门说,这该就是无妄之海的考验了,通过了,便能如愿抵达彼岸,过不去,便终身流连在幻境中,若罪孽深重,受心魔所累,后果只能是肉身消逝,化作游魂。听得我一阵阵的打冷战,真是万般凶险,越走越艰难。
除了绣颜,其他人对小路里的遭遇均是闭口不提,尤其是华凤,脸色铁青,真不知道她堂堂北海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能有什么心魔。我从白泽找回来的果子里挑了个卖相好的,在已经不干净的裙袍上蹭了蹭,递给了她。她看了我一眼,没有接,重新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我把果子放在她脚边,回到绣颜身边,再看向她时,她已经拿起那枚半青不红的果子啃了起来。
“离凡大概不会来了,我们……先走吧。”等候数日,俨掌门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往前的路他已经差遣鲁南去打探了好几次,尽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他也不想再继续停在原地耗下去。
我一听便急了,楚上仙又没造过孽,他那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更不会有什么心魔,一定出的来,马上问:“万一楚上仙出来看不见我们……”
“不是他自己说的,走不下去的时候,就原路返回,也许他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俨掌门说。
“万一他没回去呢?万一他还在里面呢?”我更着急了。
“你哪来这么多万一!”一派之首发起威来毫不含糊。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白泽却先我一步,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守着,反正,我原本便是兽,在森林里如鱼得水。”他耸耸肩膀,绣颜却皱皱眉,上前拽了拽他。
“也罢,实在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这样的决定俨掌门是无所谓的。
白泽留下,我也动了留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