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胤禛,也是先有了以前长时间若有似无的观察,又有昨日的变故,这才明白了真相。
胤禛昨夜在石洞当中见了胤禟身上的伤口,一刹那间便想到了八阿哥胤禩。虽则之后他与胤禟对话,察觉误会,辨明了真相,也知道他猜测胤禩和胤禟做了那事是错的。但那时误会解开时,胤禟言语当中也没有关于胤禩的过多解释。
若是少年果真与胤禩清清白白,得知胤禛如此暗暗揣测编排他们的兄弟感情,恐怕不是立时就愤然大怒,也该是顿觉荒唐,失声大笑吧?
他该说,怎么可能?
可少年当时对话中根本一句也没有多说及胤禩,胤禛当时也是得知真相之后愤怒得很了,并未深究胤禟的态度。只是过后一想,胤禛便有了个隐隐的认知,少年的那般举动,几乎就等于了默认。
即便是胤禛有所误会,少年也没觉得有太多的不妥,仿佛仅仅是失笑,而后越发憎恨气恼真正做下暴行的人,言语当中的着眼点都成了凶人胤礽。
虽说胤禛是因为误会了少年身上的伤害,这才若有所觉地认为胤禩跟胤禟间的感情不同寻常,但就因为胤禟避重就轻的态度,即便他得知了真相,胤禛心里那份认定还是未改,依旧觉得这两人并不是简单的兄弟情深。
那层薄雾揭开了,有没有那伤痕做证据了又何妨。胤禛看清楚了实情,就不会回过头又去自欺欺人,假作无事。
……
胤禛心中思绪被康熙的一句问话打乱,但脸上却半分也不显露,也是他平日这张脸冷淡漠然惯了,时常就欠了些表情,他只略微诧异地问道:“……不知皇阿玛问的是何事?他们怎么?”
胤禛看透他们情谊的过程很是曲折,此时也不过得了个胤禟默认的旁证,而康熙又如何得知?不必说,自然是有人私下里进谗,瞅准了时机把此事揭破,打击胤禟。而康熙若不是亲见,又无证据,仅是听得旁人的一言半语,胤禛便赌他没有轻易相信。
康熙听得胤禛回话,沉着脸凝视胤禛脸色表情,终究没有看出些什么,眼底隐隐露出几分疲惫,移开了视线。默然了一会儿,他才冷哼一声,道:“你不知晓,昨夜胤禟在林中耽搁就是因为胤禩吗?”
却是换了个隐晦婉转的说法。
果然,康熙情绪虽然是气恼急切,但终究还是有几分清明的。那等忤逆背德的事,康熙这般好脸面的性子,也不得不留有几分余地,自个先稳住了,没有三言两语就定了亲儿子的罪。
胤禛暗暗叹了一口气,挺直绷紧的背脊不由也松乏下来,仿佛背上衣裳都略有几分润s-hi了。康熙方才那话是有真切想要知道胤禛是否知情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拿来试探的。
胤禛有些明白了,但也怕康熙气急不过揭破开来,不敢说得太过,便斟酌着答道:“儿子实是不知胤禟耽搁在林间和胤禩有何关系,只是……皇阿玛明察,儿子记得先前胤禟说过,他是被人引到密林里头去的。”
他说得模糊,但康熙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信胤禟先前的说法了。
康熙不满地皱眉,怒道:“他说如何便是如何了么?有人引他去,可旁人为何引他去,如此托词,叫朕如何信他!”说着一顿,又道:“他若不是有私,如何独个撇开了侍从往那深林里去?”
胤禛一听这话,心中也有几分气恼,便板着脸答道:“皇阿玛息怒,若是皇阿玛对胤禟回话有所疑惑,以为他是托词,以为他是有私,那派人去细查便是了。昨日之事到底如何,终究还是有人知晓的,怎生都逃不出皇阿玛法眼。”
他这话实有几分顶撞的意思,可康熙听了却没有大怒,仅是盯住了他看。
胤禛硬下心肠,又肃然郑重道:“儿子不知个中底细,但我也看出,昨夜之事绝不是一件意外。”
康熙迎着胤禛沉静冷凝的眼神,与之对视,蓦地,也慢慢儿冷静了几分,默然地思索着今日之事。
经过方才帐中那兄弟争执的混乱,那个苍白脸色的少年拖着病体,强硬地跪在那儿指控是他的二哥太子胤礽要害他,康熙如何能稳得住,压制了怒气命人强压了他们兄弟回营帐里待着,一回头马上就派了人去查。
可这事却是越查越疑惑。从跟着胤禟去的人,到昨夜寻着了胤禟之后赶回禀告的人,又到今儿跟在八阿哥胤禩身边去迎他们的人,康熙都亲自问过,但整件事情没有清晰起来,反倒是愈发像是多了一层迷雾。
没有胤禟身上的伤痕做佐证,也没有胤禟清晰的对胤礽做下暴行的指控,康熙只是得知那几个死去的侍卫身上伤痕有些许不妥,但那几具尸体耽搁了一路,仿佛也被人粗暴处置过,根本做不了他杀的确凿证据。
不过虽然如此,以康熙的性子,自然是一丝蛛丝马迹他也是挂念着的。何况康熙先前听了胤禟那套说辞,虽没有深信,但也是起了疑心。
胤禟绝不是忽然犯了失心疯,将自己迷路遇熊说成了被人谋算追杀,前后一想,胤禟昨夜遇险确实是有些蹊跷,并不像意外的样子。
但究竟是不是有人要害他,是不是太子要害他,康熙还未问明。正待细究,他却在这时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有个奴才竟模模糊糊地回话,说是见着了胤禟与胤禩异样的情状,说是……极为亲热。一听这等言语,康熙如何能忍得住立时便是大怒,往后的话却是没那心思去问,径直把那奴才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