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从此顾门徐氏,大姐儿就真正是他徐家的人了。
顾程这前头近三十年来,哪曾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便是他前头原配的妻子,也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勉强算个相敬如宾,算来算去也只大姐儿一个,他实实在在的想着她,念着她,疼着她,宠着她,为她一个,顾程有时都觉,自己着实不似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她若欢喜欢喜,自己就能乐好一阵子,她若略皱一皱眉,都跟摘了他的心似的。
他如此心爱着她,她却……顾程一想到丰儿跟他说的话儿,就一阵阵儿的发寒,顾程心里也知道,先开头大姐儿不是真心实意要跟着他的,不然也不会变着法儿的敛财算计着赎身,只被自己辖制住,不敢再提此事。
那时顾程心里虽恼却不恨,想着对她好些,宠些,日子长了也便好了,哪想她竟要落腹中的胎儿,刚听丰儿回话儿的时候,顾程心里恨上来,恨不得掐死大姐儿,却也知这事并未切实,只那脸黑的仿佛要杀人一般。
徐苒暗里叹口气,无论什么事,该来的躲也躲不掉,她当了这么长日子鸵鸟,或许也该抬头了,总在沙子里埋着,也不是长事儿。
想到此,徐苒倒安心了,跟着李婆子上了马车,两手扶在自己的肚子上,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心道大不了穿回去,怕他怎的,反正这大肚子她也累够了。
车马一路赶了回去,到了顾府门前的时候,已入了夜,许是一路车马劳顿,一下车徐苒便觉有些不舒服,却瞧了前头顾程一眼,他早下了马,这会儿高高立在台阶上一眼不错的瞅着自己,门廊上摇曳的灯影落在他身上,有种阴森森的恐怖,徐苒却觉得这样的顾程很是熟悉,蓦然想起,这可不就是原先的顾程吗,冷漠,阴森,狠戾,狡诈,这才是真的顾程,顾老爷,男权社会下最典型的男人,即使他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徐苒也不会示弱。
说实话,到了这会儿她还就真不怕了,因为怕也没用了,徐苒挺直脊背走了进去,并未进书房院,而是直接到了前头厅堂。
院内屋里早已掌了明烛,映照的里外恍如白昼一般,明烛下,雪花纷纷而落,如那乱琼飞玉一般,却异常美丽,仿佛有了精魂。
二娘玉芳早迎了上来,眼角若有若无扫了大姐儿一眼,款款蹲身一礼:“爷一路辛苦。”
顾程阴沉沉扫了她一眼,大步走了进去,玉芳却落在后头,等大姐儿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玉芳轻轻说了一句:“看你还得意到几时?”
徐苒立住转身,看了她半晌儿忽地笑了一声,倾身在她耳边也小声道:“纵我不得意了,也轮不上你。”说着,迈步走了进去,玉芳在她身后搅着帕子脸色异常难看。
徐苒进了屋里见顾程已坐在了正当间,徐苒看了他好一会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顾程看着她这副自在的模样儿,心里更恼,见玉芳进来,开口道:“你进来做什么?”
玉芳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话儿,顾程便冷声斥道:“还不回你自己房里去,想在这儿看大戏不成。”
玉芳一愕,便知爷心里还是舍不得呢,不想当着这些人发落大姐儿,真真一个祸水,怎就把爷迷成如此模样了,却素来知晓顾程的脾气,哪敢违逆于他,蹲身一礼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顾程瞅了大姐儿一眼,忽的一掌击在旁侧桌案之上:“都给爷滚出去。”那响动儿,屋里几个小厮婆子都不禁哆嗦了一下,旺儿急忙把人都带了出去,还把门掩上。
不过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厅堂之中,便只剩下了顾程跟徐苒两个,顾程定定看了徐苒良久,久到徐苒都觉得过了一夜那么长的时候,才听顾程缓缓的道:“爷今儿听得一个笑话儿,说与大姐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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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苒抬首淡淡扫了他一眼:“什么笑话儿?”顾程微微眯了眯眼,这个动作隐藏了他眸中几乎要倾泻而出的怒火,却更显出几分阴沉狠戾。
到了这会儿,她还能如此沉住气,令顾程更恨,以他对大姐儿的了解,她大概已经猜到了首尾,但顾程心里还存着一丝丝侥幸,却有些不敢说下去了,有那么一瞬,他是如此的软弱,因为大姐儿的刚强,更凸显了他的软弱,但忍不是他顾程,他要弄个清楚明白。
顾程定定望着徐苒良久:“大姐儿,今儿爷要你一句话,你不曾动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只你应爷这一句,就算旁人再说什么,爷也只信你,爷说到做到。”
徐苒了然,果然是为了此事,徐苒不知道二娘是怎么知道,即使她嘱咐了她舅,可这事毕竟做的不够隐秘,有心人若挖空心思,想揪自己的小辫子,还不容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顾程这样口口声声的问着自己,却真不像他了,徐苒忽然有些可怜起这个男人来。
或许他对自己动了真情,且不论这真情的深浅,至少是有的,这种东西在顾程的人生里,大约也称得上奇迹,所以他才如此破天荒的,嗯,懦弱了一回,徐苒都有些不信,故此这个词在脑子转了转才跳出来。
要是依着徐苒的个性,顾程都如此给她找台阶了,自己索性就顺水推舟睁着眼说回瞎话不就万事大吉了,可不知怎么就脑抽起来,张嘴就跟自己过不去:“不曾动过肚子里的孩子?顾程,顾老爷,即便我应了你这话,你就真信了吗,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你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