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木琴的糟糕心情,其他人也都知趣地闭上了嘴巴,都怕自己的快嘴多舌,会无形中更增添了木琴的烦乱。
刚刚驶进北山镇的时候,就是在早上几个人讲说“天然”厂搞出货仪式的地方,实在憋不住的洋行一眼瞥见了“天然”厂,为了缓和一下车内氛围,他才轻声说道,你们看哦,还真叫人民说对哩,北山村人就是爱搞虚悬套儿,喜欢弄个洋景显摆给人看,这不,还沒热乎一小霎霎儿呢?就散得一干二净了,连个人魂儿都不见哩。
众人都扭头朝“天然”厂的地方望去,果见早上还是人影憧憧的厂区外,现今儿真的连个人影都不见了,仅剩了一大片厂房围墙冷冷清清地杵在那里,显得荒芜败落,了无生气,凤儿还替“天然”厂圆场道,兴许是人家搞完了仪式,出完了货,都窝在厂子里加工呐,洋行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未必吧!我咋看不出厂子是在生产着的呢?倒像是停产倒闭的样子。
这么说着,车子已经驶进了镇子,洋行放慢了车速,在并不宽敞的街面上行进着。
一直都在闭目祷告的酸枣婆娘一下子睁开了眼袋囊肿的昏花老眼,她四处打量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半晌儿,她才鼓起勇气,对木琴说道,侄儿媳妇,你是不是再到公安那里去打探一下,看啥时才能放了俺家晚生哦,要是晚生能早早地回了家,你叔的病也就好哩,也就用不着老麻缠你呀,算是婶子求你哩,就舍脸给问问吧!噢。
婆娘的话,又把木琴从胡思乱想的境地里拉回到了眼前,她缓了缓神儿,点头应道,行哦,咱就拐个弯,再去趟派出所就是。
婆娘露出难得的感激神色,她随口谢道,你是好人呢?主会保佑你的呀。
洋行回道,婶子,我看,你也别见天儿祷告主了,干脆祷告木琴嫂子算了,有些事体,主不好出面办理,木琴嫂子可是随时随地出面帮你呢?一边说着,洋行把方向盘轻轻一带,拐上了去派出所的方向。
远远地,就看到派出所门前似乎挺热闹,有不少人聚在大门口上,或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窥探着,或聚堆扎头接耳地议论着,好像院子里有什么西洋景,引得镇上的闲人们有了观景的去处,特别是在这个大年正月里,人闲得心急发闷的大好日子里。
洋行把车子停靠在了大门一侧,等木琴和凤儿下了车进了院子后,他也抽身溜下了驾驶室,把婆娘一个人单单留在了车里。
派出所里的确挺热闹,院子里或蹲或站地呆着三、四十口子人,有老有少,老的,是几个拄着棍子弓着背的花甲老头儿,最年幼的,竟是揣抱在娘怀里正咂奶头的娃崽儿,更多的是青壮年汉子和媳妇,满脸的疲倦之色,两眼通红如兔子的眼睛,有的眼角上,还有擦拭未净的眼屎和泪迹,他们一律显得紧张惊怕,神色里带着些许地慌张,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的哀怨和倔强,像是要豁出去了的样子,男人们一刻不停地吸着烟,有辛辣的旱烟袋,也有成盒的香烟,把个派出所院子搞得乌烟瘴气,跟个神庙子差不多,这情景,与上年夏天杏花村人大闹“天然”厂后集体受审时的场景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已是寒冬季节,院子里沒有了炎热夏日里被蒸发出的叫人难以忍受的汗酸腐臭的气味儿。
派出所的几间屋子,除了靠西墙的那间干警宿舍外,其余的房间里一律有人影晃动着,时不时地,就有大声呵斥的声音透过密封的门窗,从屋子里传了出來,每到这时,院子里的人便都停止了一切言谈举动,竖起了耳朵,静听屋内的动静,想是林所长们又在加设公堂,正在忙乎着逐一过堂审人训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