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凑热闹的,还是铁了心要上的,几个参与竞选的崽子见此场面,更是紧张得喘不过气來,大冬天里,有人开始冒热汗,有人倒吸冷气,更有人浑身哆嗦得站不稳脚跟迈不动步子,旁边瞧热闹的村人时不时地跟这几个崽子打招呼,或是鼓励,或是探问,或是挖苦,或是调侃,愈发刺激得几个崽子神经兮兮了。
还沒轮到自己呐,人民就捂着肚子直囔道肚子疼,京儿则一趟趟地跑茅厕撒尿,夏至的脸黄得就跟窗户纸一般,公章干脆当场宣布,撤出竞选了,洋行就在院子里跟老驴推磨一般,身不由己地溜圈圈儿,杏仔的日子也是不好过,他像佛一样端坐在院里的一根木头墩子上,闭目养神,脑门儿上渗出了一层亮晶晶的细汗來,原本腆着一脸张狂相儿的棒娃,此时也是不自觉地彻底收敛了硬嘴虚相儿,他老老实实地蹲在窗户跟前,偷听屋内的动静,还要时时注意着点儿到处乱转悠的那个干警,生怕他要对自己突施杀手,至于为何有这样的担心,就连棒娃自己都搞不清,只是无端地心虚罢了。
熬过了令人窒息又心悸的一个上午,崽子们好歹总算是逐一过完了大堂,他们悉数退缩回院子里,等待着判官们宣布竞选结果。
屋内八、九个人也在紧张地统计着分数,心里盘算着哪个崽子才算是可意的人选,最后统计出來的分数,前三名的赫然是杏仔、京儿和洋行三人,这样的结果,让酸杏很是失望,人民只是排在了第四名,与第三名的洋行仅仅差了一分,他觉得,只要凤儿能够给人民多打上一分的话,也不至于叫他与下一轮的竞选擦肩而过,他暗地里拿眼偷偷瞪凤儿,嫌她在关键时辰撤劲儿,凤儿佯装沒瞧见,心里也是敲着小鼓,不知回家后,该如何应对公公的质问和人民的埋怨。
应该说,几个崽子都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了,只是大多数人在演说或答辩时,只注重了自身熟悉的方面,而不能总揽全局,统筹回答评委们的提问,特别是南京总厂來的王工们,简直把崽子们当成了高层应聘的人了,一个个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问題接踵抛來,这些问題,好像跟管理厂子不沾一点儿的边,细想起來又像似有点儿关联,不仅弄得几个崽子抓耳挠腮不知所云,就连担当评委的村干部木琴们和镇领导唐书记们也是如坠云雾中,他们只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理解,凭借着各自的印象來打分定论。
最后产生出來的三名人选,评审团需要评论确定了,这个时候,木琴提出,因为人选中有京儿在内,自己应该回避,不参加最后的认定了。
唐书记伸着懒腰道,算哩,我也不是搞企业的料儿,也不参加认定了,我建议,还是叫总厂來的王工几位最后定夺吧!其实,这仨崽子都不错,王工要定谁,肯定是差不了的。
见唐书记此说,村和镇上的人都纷纷退缩,说俺们也不知定谁人才好,还是叫王工几个來定吧!不管定哪个,俺们都沒话讲。
王工们就不客气地撇开了镇、村的人,认真地对仨人进行着客观公正地评价,在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分析后,王工仨人一致同意,叫杏仔担当此任,他们对杏仔的评价是,思路清晰,头脑冷静,思辨能力强,对企业的发展有着一整套总体设想和全局定位,是个可造就人才。
唐书记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个崽子是不错,就是年龄小点儿,不知能镇得住厂里那些油鬼滑神吧!
王工回道,搞企业不是打架骂街,要靠准确的市场定位和严格的规章制度來调控,沒有这种管理意识,企业也就难以在瞬息万变的市场环境里生存。
唐书记便沒有话可说,其他人也都信着王工仨人,自然也都同意了。
木琴很高兴,招呼众人道,借着各路神仙都在,一客不烦二主,我还想蹬着鼻子上脸,再麻烦大家伙儿一回吧!这新厂的领头人,就算定下來了,各位接着再帮忙费神儿,把相关人员也都一齐定下了吧!今儿,几个崽子也都一一登台亮相了,自己身上的半斤八两,也都给咱秤出來了,咱就一起掂量掂量,看看谁能担当哪个岗位最合适。
凤儿也随道,是呀,干脆把新“天然”厂的班子一总定下算哩,省得过后还得费思量。
这个时候,原本沒情沒绪的酸杏立时竖起了耳朵根子,他立马接道,是哦,是哦,现今儿正是一人掰成两半用的时辰,再不把其他人选定下來,恐怕要耽搁事呢?是得抓紧一些呀。
唐书记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你们也太贪了吧!咋就专拣软和柿子捏呢?这一大晌午的,我们仨儿苦点累点也算不了个啥儿,谁叫咱是为了自家事忙活呐,关键是王工,总得叫他仨儿歇歇腰进进茶喂喂肚子吧!你们还打算把他仨儿当成长工使唤喽,真是的,就连点人情味儿也沒咧,我看,总头儿弄出來了,其他事体都是你们的家务事,愿意怎样安排,看着办就是哩。
王工们有了唐书记的话,也便趁机推脱道,也好,新班子人选就由你们定吧!这前几名的年轻人,从各方面來说都是不错的,各有各的能力和优势,相信你们会用好他们的。
木琴等人不便再坚持,就招呼众人去厂内的伙房就餐。
闹腾了多日的竞争上岗这台大戏,终于在出人意料又合情理之中的亮相时刻,缓缓落下了招摇已久的大幕,大幕背后遮掩着的勾心斗角之事,仍在继续上演着,只是不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