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望向帘后的浔阳。
浔阳一挥手,几个侍从一拥而上,轻易便将谭联制住,带到慎王面前。
谭联自知事情败露,也不敢在慎王爷面前耍花样,将事情和盘托出。
谭联一年前向柳管家借了十五两银子,利滚利到如今已欠了五十两。柳管家不仅到他家里抢东西充利息,还恐吓他十天内还不出银子就将他十岁的女儿卖入青楼。
谭联筹了七日也还差十几两,一愁莫展之时,正好看见柳管家在深夜提着一桶火油浇在唐近住的小屋里。趁柳管家进了屋,谭联把心一横,将小屋锁上,点燃了火。
“带出去,做成意外。”慎王将借据扔进火炉,但愿此事就此过去。
唐近甚是不解,低声问浔阳:“王爷这话是何意?”
“死。”
唐近闻言震惊,更不解浔阳为何能说得这么平静:“这是人命,理应交官府不是吗?”
“杀人偿命,送去官府一样是死。如今这样,至少不会有人知道他双手染血,他的家人还能得到抚恤。好过背着杀人犯的名声死无全尸,妻儿老小受人唾骂。”
唐近陷入沉思,有罪者送官究治是道理,可是浔阳所言似乎更合情理,若由他决择他该怎么做?
“你过来。”慎王指着唐近说道。
唐近愣了神,浔阳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反应了过来。
“你可愿留在本王身边?”
“我……我能留在王爷身边做什么?”
“做本王的谋士。”
浔阳心中窃喜,她一直希望唐近能为父亲效力,扭转前世的结局。
“谋士?谋何事?”
“天下事。”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本王可以找人做你的师父,教你如何谋算人心,如何运筹帷幄。”
唐近低头沉吟,谋算人心,运筹帷幄,大概就是欺与骗罢。
“我不愿。”唐近道,“世间万物皆有其命数,我不愿去谋去算。”
慎王是不信命数的人,他一直觉得命运当由自己去争取,既然道不同,他也不会去强求。
“人各有志,那你便好好侍奉郡主罢。”
浔阳气得险些跺脚,多少人盼着父亲提携,这唐近简直是蠢得无药可救!
第21章上巳
“嘶——”
“嘶——”
正是梦甜时,刺耳的扫地声将浔阳从睡梦中吵醒。抬眸看了看天色,夜幕尚未收起,窗外一个头顶竖着寸许发丝的人影晃来晃去。
“嘶——”
浔阳怒从心头起,大半夜在她的地盘扰她清梦,是可忍孰不可忍!
浔阳在里头敲了敲窗,唐近听见声音便停了手,问道:“郡主有何事?”
“想麻烦唐公子帮我跑一趟,买几样早点。”
“郡主想吃什么?”
“清露轩的芝麻糊,老钏记的绿豆糕,芙蓉楼的葱油饼,和缘堂的蜜饯。”这四家店分别在京城东南西北四角,跑一趟至少要到晌午。
唐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屋外恢复宁静,浔阳又躺回床上,辗转反侧却难再入眠。
重生之后,心事多了,睡眠少了,时常还会被梦魇纠缠,总怕这场重生只是一场梦,更怕重生也改不了结局。
不知不觉,屋外天已亮了,瑞香入内侍候她梳洗。
“郡主今日可是要穿那身蝶恋花的衣裙?”
“蝶恋花?”
“年年上巳节郡主不都爱穿带蝴蝶的衣服吗?”
醒得太早人都糊涂了,险些忘了今日是上巳节。以前浔阳爱出风头,总要在今天穿得花枝招展,如今年纪大了看这些也便轻了。
“挑身素净的衣裳就好。”
大数朝的上巳节虽没有古人流觞曲水的风雅习俗,但京城的俊彦们还是会在临水的所在比诗斗文。而女子则会到城郊的兰溪中浣手,在山坡上扑蝶,捉到的
蝴蝶越美,就意味着这一年的运气越好,越有机会觅得如意郎君。
浔阳坐上马车却不是去兰溪,而是去了兰亭舟。兰亭舟其名为舟,实则是临河的一座歌舞坊,也是京城才子们在上巳节里首选的集会之地。
今日的兰亭舟客似云来,要不是动用了阳淌和云老板的交情,浔阳只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能有这么个雅厢已是很不容易了。
年年上巳节浔阳都会来这儿一趟,不同那些文人骚客借湖光琴音助兴卖弄文采,浔阳只是来见绿桐的。
吟诗、作赋、投壶、劝酒,喧嚣鼎沸。浔阳多希望自己也是个男子,诗酒文章,磊落行事,而非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改变命运。
绿桐抱琴而来,却只是将琴倚在了一旁,走到浔阳旁与她同赏湖光。
“你的曲子是越发贵了,我实在是抢不过那些富家公子,只买到了一曲。”上巳节是兰亭舟最忙碌的日子,从拂晓到深夜,琴姫们都不能停歇。以前绿桐只是个合奏的琴姫,浔阳还能帮她偷半日懒,如今她一曲千金,名冠京都,浔阳也就只能买下一曲了。
“他们买的哪里是绿桐的曲,不过是第一琴姫这个虚名。”绿桐深深叹息,一曲千金,可是真正懂她曲中意的怕也只有浔阳一人。
浔阳第一次听绿桐弹曲的时候她还是个抱不稳琴的孩童,明明当时她弹的是描绘江南月夜的《夕阳萧鼓》,浔阳却听哭了。绵绵琴音里暗藏的辛酸和乡思,从一个孩子的指间弹出,听在另一个孩子耳中,是最纯粹的触动。
“也不知,等我容颜老去时,还有几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