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岭的脸一阵发烧,这百忍该不是向他借种的堂叔吧。正疑虑间,从不远处的山岩后面转过两个人来,前面那位哼着曲儿的果真是他的堂叔百忍。
“二狗子,今天给了啥吃的”说话间,百忍叔像只苍蝇般“嗡——”地飞向饭罐,拿起一块馍边嚼边夸雪菲的手艺巧,“啧啧,雪菲烤的馍就是香,里头还带着几份绵。”
“嘿,想你的小媳妇翠翠了吧,得是”另一个盛了碗红小豆糊汤,挟了筷头油调得很重的酸菜,缓缓地运气,“唏溜——,”绕碗沿转了一圈,多半碗糊汤便进了胃囊。
“二狗子,你大不知把那三人的命价说下场了没”刚才喊许俊岭百忍叔的那位,显得心事重重地翻着放在火旁往热里烤的馍块。
“人虽没回来,肯定要说下场的。”二狗子理直气壮地说,“咱手里有签的合同,就是走到天尽头咱也不怕。”
“哼。”百忍叔发出一声冷笑说,“二狗子,都腊月二十二了,你大回来叫快付了工钱,我得回去过年哩。”
“哎——,不是说好过年替东家看洞子的嘛。”跟百忍叔一路过来的另一位说,“你回去搂翠翠睡觉啊急得饭都吃不及了。”
“不回去也行,那就得给双份的工钱。”钱是英雄胆,百忍叔这几年确实挣了钱,说话也一份盛气凌人样儿。
“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嘛。”烤好了馍的民工,嚼着焦黄的馍说,“东家这回放血了,三个人下来少说也得十万元下场哩”
“好呀,孟百忍。你这几年在我洞里,再不赚也赚七、八万了吧”二狗子开了腔,“你这号掀下坡碌碡的人,想留还不留你哩。吃了饭,你就准备收拾,我大回来,付钱走人。”
“嗨——,开句玩笑还不行呀。”百忍叔话软了,“打那边的洞,我可立了汗马功劳哩。”说着就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咳嗽毕了,抬头还要说话,却猛然发现了许俊岭,“俊岭——你咋来啦”
不等许俊岭开口,百忍叔从篮子里拿过三片锅盔馍,对在场的人说,“这是我侄儿俊岭,泥岗沟的大秀才。走,到叔那边烤火。走。”
沿着背矿人踩出的毛边小路,往前走了约百米处,又一个金洞出现在面前,低矮的窝棚前一堆枯树枝燃起的火,正冒着股股青烟。百忍叔把三片馍一字儿排开靠在石头上烤着,很是咳嗽了一阵后说,“俊岭,听叔一句话,干啥活都别进这吃人的洞。叔挣了钱不假,可叔总觉肚里不受活,这咳嗽的毛病,就跟死了的那三人差不多。哼,哄鬼哩,那三个害了痨病似的病秧秧,下洞前谁不是身强马壮的。说是里面塌了方,三个都死了。我看不象是真的,里头肯定有鬼哩,所以你叔就常提防着洞主韩军伟,也常讨好他,就生怕他把你叔给塌方了。”
百忍叔的话,又使许俊岭想起雪菲的劝阻。可是,对他这种年轻人而言,金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必须尽快挣一笔钱。
“俊岭,叔跟你商量件事情。”百忍叔嚼着馍说,“你刚来,还不了解行情。是这,过年叔回呀,你就顶叔这差吧。进洞开矿怕要到正月十五以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