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拊掌三下,便有一人从内室缓步出来,她看着那人,目瞪口呆。
世间竟有如此惊人、可怕的事!
这个女子,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完全一样的容貌!完全一样的衫裙!完全一样的身形!
怎么会这样?
叶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眼,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如果不是信念坚定,她还以为自己是假冒的。
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她……”她说不出话了。
“个中关键,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一点,李代桃僵。”金公子面色沉沉。
她太震撼了,是啊,如果是李代桃僵,以这个假冒的人代替自己回别馆,那么,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金陵。等楚明锋发现身边的女子是假冒的,她已经逃之夭夭。
这姑娘开口道:“叶姑娘莫担心,我暗中观察你许久,熟悉你的言行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代你回温泉别馆,没有任何问题,你大可放心。”
叶妩更惊讶了,这姑娘的嗓音和自己一模一样,太厉害了。
“楚明锋精明得很,如果发现她是假冒的,她会不会有危险?”她担忧地问。
“她懂得自救,你放心。”金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就好。”
叶妩看见了这姑娘凝视他的目光,那种目光虽然宁静而卑微,却有五分凄楚、五分不舍。
难道这姑娘喜欢他?
金公子使出这招移花接木,只怕计划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用心与企图?
不管了,她能顺利逃走便万事大吉,何必想那么多?
她对这个假冒的姑娘说了自己所提三个要求的事,省得楚明锋短短两日就发现她跑了。
如此,这日,叶妩没有回别馆,这个不知名的姑娘跟金钗回别馆。
之后,她换上男子衣袍,把自己化妆成一个眉尾有黑痣、唇上有胡须的中年男子;接着,她去钱庄取了一些银两,然后出城。
策马驶出东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心澜起伏,感慨万千。
没来得及跟娘亲、林致远、沈昭和晋王告别,是遗憾,也是无奈。
你们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来到金陵一年,临到离开这一刻,她的心情很复杂,似有淡淡的愁绪萦绕心头。
终究,她转过身,扬鞭策马,往前疾驰。
离城门越来越远,愁绪越来越浓,她的脑中渐渐浮现一张冷硬的脸,那些宠爱与暴虐交织、伤害与深情交融的一幕幕涌现在脑海……
楚明锋,永别了!
希望你忘了我……
————
七日之期到了,楚明锋仍在黄昏时分出宫。
叶妩在后苑抚琴,凄伤哀怨、悲痛绝望的琴音绕着奇花异卉、亭阁白墙流淌,流进他的心。
他摆手示意,吩咐下人不要通报。
宋云挥手,阻止所有人跟随,让陛下独自一人前去。
每一音,每一段,都如此凄涩、悲伤,好像就是她的心情,为什么她这么悲伤?
他站在后苑圆洞门前,望着坐在石凳上抚琴的她。夕阳已落入山头,西天只剩最后一抹残红,笼在她身上,那一袭雪白衫裙好似染了血,如泣如诉,应了她凄绝的琴声。
顿时,他的心隐隐作痛。
琴音渐止,她手指未动,一动不动,风化了千年似的,目光好似凝聚在苑中的海棠,又好像散乱得很。
金钗看见他,连忙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叶妩听见了声音,回过神,站起身,福身行礼。
楚明锋缓缓走过来,眉宇含笑,“很凄美的琴声。妩儿不仅舞跳得好,琴艺也精湛。”
她低眉敛蛾,淡淡道:“陛下谬赞。”
“去备膳。”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吩咐金钗。
“是,奴婢这就去。”金钗笑眯眯地退下。
叶妩记得,七日之期已至,他必定会来。她抬起眼眸,“陛下出宫前来,想必成竹在胸。”
他掀袍坐下,将她拉到身前,握着她的小手,“妩儿,玫瑰盛开的时节还未至,朕想着,不如等到四五月,派人去魏国摘一些玫瑰回来,朕再向你求婚。”
她脸上的残红霞光渐渐淡了,微微一笑,“这招缓兵之计,当真妙绝。”
“朕也是逼不得已。”楚明锋的拇指摩挲她滑嫩的掌背,“你不急着嫁给朕,朕便以缓兵之计对付你那三个要求。”
“陛下不担心有变数吗?”叶妩有恃无恐地问。
“为了表示朕的诚意,朕当即颁旨,废后宫,遣散妃嫔。”他拉她坐在大腿上,搂着她,“若你明白朕的心,朕明日一早便颁旨。”
一时之间,她忽略了他的举动,直愣愣地凝视他。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朕只愿与你厮守一世,你我之间,绝不会有旁人!”
她缓不过神,身为帝王,作出如此牺牲,说出如此誓言,可见他的深情已经深入骨血。
世间男儿,有几个能做到如此?
凤毛麟角吧。
她不禁妒忌,叶妩可真幸运,得到了楚国皇帝的真心、真爱。
只要她用心乔装叶妩,不露出破绽,在适当的时候取悦他,便可永远地取代叶妩,得到一国之君的独宠,母仪天下。
可是,她心中永远只有那个男子,那个给了自己全新的性命、占据了自己的心的傲岸男子,谁也比不上他。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