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将至,楚明锋还在御书房看奏折,宋云提醒道:“陛下,时辰将至。”
适时,沈昭进来,行礼后道:“陛下,万事俱备。”
“魏国太子、秦国太子可进宫了?”楚明锋剑眉微拢。
“眼下已至延庆殿,陛下放心,晋王等宗室子弟先行作陪。”沈昭眉宇轻蹙。
“这两日你陪他们在秦淮河逛了逛,可有发现什么?”
“这两日,臣与晋王作陪,泛舟秦淮,笑谈风月,并无谈及三国大势、家国朝政。据臣观察,魏国太子、秦国太子对金陵、江南的繁华富庶与江南佳人颇有兴致。对了,魏国太子提起潇湘楼,昨晚臣与晋王带他们前往潇湘楼欣赏歌舞。”
楚明锋离案,深黑的瞳孔微微一凝,“一晚无事发生?”
沈昭回道:“他们欣赏了歌舞,看中一个舞伎,请那舞伎来唱曲、跳舞。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楚明锋问:“传闻魏国太子拓跋浩荒淫狂妄、秦国太子慕容焰阴险狡诈,就你这两日所观察,当真如此?”
沈昭担忧道:“据臣所看,倒是不差。两国太子皆非善类,臣担心他们会在寿宴上有所刁难。”
“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时辰已至,陛下可要去延庆殿?”
楚明锋往外走去,铁臂有力地挥动,明黄色龙袍在血红的余晖中越发亮得耀目。
沈昭跟上,心中略感沉重。
抵达延庆殿,宋云扬声通禀,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庭中所有人皆屈身迎驾。
御案位于正北,与孙太后的凤案平设。
孙太后慈祥地笑着,看着儿子在万众瞩目中落座。
后半生的尊荣,是儿子所给予,她不苛求什么,只求兄友弟恭、和睦团结,只求自己安然度过下半生。她百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她不知道,也管不到了。
贵宾宴案设在左列的首席、次席,右列首席是晋王,次席是沈昭。宫眷皆安排在两列宴席的外侧东北角、西北角,光线较暗,看不太清楚那些打扮入时的宫眷的容貌。
楚明锋挥手让众人坐下,不经意地侧首,往东侧瞧去,安乐公主的宴案没有人。
冯昭媛眼尖,看见陛下看过来,立即媚笑相迎。其他妃嫔眼见如此,纷纷笑起来,笑靥如花。
宋云俯身低声道:“今晚安乐公主为太后献舞,想必是去准备了,皇贵妃应该陪着公主。”
楚明锋举起酒樽,高声朗朗,“今日是母后寿辰,魏国太子、秦国太子躬身来贺,敝国之幸。事后朕当亲写国书,多谢贵国陛下来贺。”
孙太后亦高举酒樽,扬声道:“哀家活了这把年纪,今日有此荣耀,足矣。哀家敬魏国、秦国诸位贵宾一杯!”
楚国君臣与魏国、秦国一众举杯饮尽。
然后,宋云宣布寿宴开始,歌舞助兴。
轻快悠扬的丝竹声响起,一列舞伎姗姗行来,在两列宴案中间的鲜红毡毯通道上翩翩起舞。这六个舞伎腰软身细,紧身碧绿衫裙裹着柔软的肢体,跳着轻快的宫廷舞。
正在众人赏舞、饮酒之际,叶妩从延庆殿的宫室出来,来到宴案就座。
从她所在的位置望过去,斜对面正好是贵宾宴案。
首席应该是魏国太子一行。当中那三十来岁的粗犷男子便是魏国太子拓跋浩,其迥然不同的魏国皇族衣袍与发式,倒是与古装剧中的金国、元国皇族衣饰相似。拓跋浩面容粗犷,浓眉深目,唇厚须黑,典型的北国面相;他体格魁梧高大,着一袭暗红衣袍,黑发编成两条辫子,再折起来,垂于脸侧。在一片较为文弱的楚国君臣中,他尤显得巍峨如山,鹤立鸡群,就连高峻的楚明锋,也及不上他的高度、强壮。
而秦国太子慕容焰,体格与楚明锋差不多,面容亦粗豪,衣袍与拓跋浩相差无几,一头黑发好似没有打理,乱糟糟的,只戴着一个纯金鹰首头箍。
这两国太子皆人中龙凤,面目非同一般,想必智谋、心机也不在话下。
他们津津有味地欣赏歌舞,好像不曾见过江南美人,露出垂涎之色。
忽然,叶妩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搜了一圈,终于找到那人。
目光相撞,她惊愕,继而震惊。
那人可不就是拓跋泓?
他是魏国太子的随从,还是魏国皇族中人?
拓跋泓坐在魏国太子右侧,也是魏国皇族男子的发式,着一袭宝蓝衣袍,正饶有兴致地看她,似笑非笑,唇角略略上翘。
叶妩心潮起伏,完了,两国太子来贺寿,只怕不简单。
拓跋泓望着她,眼梢的微笑越来越明显,好像对她说:妩儿,我们又见面了。
她收回目光,心中惴惴,他这样看自己,如果楚明锋瞧见了,只怕又要误会了。
然而,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早已决定不再喜欢他,不再抱有希望,他再怎么误会、再怎么盛怒,也与她无关。
六个舞伎退下,接着献舞的便是安乐公主。
舞台上垂挂的莲花宫灯都亮起来,所有人都望过去。林致远等一众乐师坐在舞台一侧,准备就绪。四个男舞者、四个女舞者先行上台,表演了一小段开场舞,接着乐师奏响《逐梦令》,楚明亮与舞伴各自从两边上台,跳着轻快而柔美的舞。
她青丝披散,妆容淡淡,着一袭粉红薄纱长裙,随着她的舞动而飞扬,飘逸浪漫。
伴舞拉开四匹深碧绸缎,上下舞动,营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