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凤王,一袭烟灰轻袍,衣襟与衣缘绣有淡淡的纹饰,头顶是玉冠玉簪,风雅而清冽,正如他的神色,冷冽得很。不过,从他虚白的面色可瞧出,近来他沉醉于酒色。
“公主,王爷,奴婢还有要事,先回宫了。”话落,萧婠婠退身离开。
“喂,凌尚宫……”
楚君婥追出来,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追上她,“你不能走!你答应我要陪我用膳的嘛。”
萧婠婠直言道:“王爷陪着公主就好,奴婢真有要事……”
楚君婥拉着她来到人少的地方,低声道:“你也看见了,四哥心情糟糕,哪会理我?”
“公主是否想故技重施?”萧婠婠笑吟吟地问道。
“什么?”
“上次,王爷刚回京,公主让奴婢陪王爷饮酒,公主不是想将奴婢献给王爷么?”
“这……你如何猜到的?”楚君婥尴尬地笑,解释道,“四哥对贤妃念念不忘,离京游历也忘不了贤妃,我这么做,是想看看四哥会不会喜欢上你,继而忘记贤妃。你和贤妃一样,性情温柔,善解人意,我原想着四哥会看上你的,没想到……不过你放心,今日绝无此意。”
“公主,你可以多陪陪王爷,开解、开解王爷,奴婢无能为力。”“哎呀,就陪我这一回嘛,咱们难得见一面,一道用膳没什么的。”楚君婥忽然板起脸,强势道,“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从?”
萧婠婠转念一想,便随她回去。
看见她们进雅间,楚连沣看都不看一眼,兀自饮酒。
楚君婥看不下去,夺了他手中的酒壶,劝道:“四哥,你非要把自己灌醉吗?你白日饮酒,夜间饮酒,在王府饮酒,在酒楼也要饮酒,你想醉生梦死吗?你想醉死吗?”
他斜眼瞪她,喝道:“给我!”
她将酒壶藏在身后,“不给!”
楚连沣二分醉意的目光森厉起来,陡然提高音量,“给我!”
萧婠婠拿过酒壶,为他斟酒,“既然王爷想醉,就让他醉罢。”
“你——”楚君婥惊道。
“一杯杯地斟酒,还真麻烦,王爷就着壶嘴喝吧,这样更痛快一点。”萧婠婠酒壶递给他,“公主,虽然借酒消愁、愁更愁,不过如果醉了就能暂时忘记所有的人和事,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可是醒来后还是会记得啊。”
“因此,这只是懦夫的借口,借饮酒放浪形骸才是真。明明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惦记?明明不能惦记,为什么还要纠缠?明明不能纠缠,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放任自己?”萧婠婠看着公主说道,却是说给王爷听的,“放任自己,就是给心爱的人添麻烦,就是害了心爱的人。假如他真的爱她,就应该果断地斩断一切,让她在皇宫好好地活下去,做她应该做的事。即使还不能忘却那段情,也要将那份爱压在心底,不连累心爱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凌尚宫,你说得好深奥,我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楚君婥愁苦地蹙眉。
楚连沣原是就着酒壶饮酒,听到一半时垂下头,最后是双掌捂着头。
萧婠婠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对公主眨眨眼,“公主,昨日奴婢去了一趟重华宫。”
楚君婥会意,配合地问道:“哦?贤妃嫂嫂还好吗?皇兄何时让她回翊坤宫?”
萧婠婠道:“贤妃娘娘说,重华宫偏僻冷清,她住在重华宫很宁静、很安心,不想任何人、任何事。她还说,前尘如梦,过往的一切,她会放在心中,但是不会再想起。娘娘最后说,曾经相爱的人最好的诀别是:与君绝。”
闻言,楚君婥担忧地看向兄长。
楚连沣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
萧婠婠看见,有一滴泪,滴落桌面。
————
入夜,萧婠婠从慈宁宫出来,回六尚局。
夜空璀璨,皇宫旖旎,一盏盏宫灯照得宫阙金碧流彩。
再拐过一条宫道就到六尚局了,突然,她觉得身后好像有脚步声,有轻微的气喘声。
她猛地回身,提高宫灯,照亮后面的人。
尚宫局女史千惠。
然而,萧婠婠大吃一惊——千惠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咿咿呀呀,好像有话要说。
她奔过去,拉住千惠,她却瘫软倒地,本已染血的嘴呕出血水。
“千惠,你怎么了?”萧婠婠搁下宫灯,扶着她,震惊地喊道,“是谁打你?”
“啊……咿……呀……”千惠艰难地吐出几个浑浊不清的声音,伸手指着自己的嘴。
“你不能说话?为什么?”萧婠婠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惠轻轻点头,右手垂地,似乎想写字,却在这个瞬间剧烈一颤,口中涌出大量的血。
然后,她轻颤着,缓缓闭眼,最后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萧婠婠叫了几声,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须臾,侍卫听到叫声,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看见凌尚宫抱着千惠的一幕。
萧婠婠猛然回神,“快,将她抬到太医院。”
两个侍卫七手八脚地抬着千惠赶往太医院,可是,职守的太医说,她已经气绝身亡。
适时,宋之轩回来,眼见大堂这么多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大人,千惠刚刚死了,好像是中毒身亡,你验一下她的尸首。”萧婠婠请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