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神鸡道人呵呵一笑:“小友贵姓,师承的是哪一派,好功夫啊,你这点年纪,到底怎么练出来的,对了,喝酒不喝,三矮子,把我后屋那坛好酒搬出来,还有那糟的鸭掌。”

神鸡道人一连串声的吩咐,看着张五金的眼里,几乎放出光来:“小友,来,这边坐,南屋这边凉快。”

这种性子,张五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很明显,他冷岸不群,是曲高和寡,也就瞧不起人,而突然热情无比,则是见猎心喜,高山流水遇知音。

这是一个偏执的人,或者说,性格有很大缺陷的人,这样的人,他喜欢你,可以为你两胁插刀,他要不喜欢你,则可以chā_nǐ两刀,非此即彼,不走中间路线。

张五金跟着张虎眼走千家穿万户,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神鸡道人这样性子的,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你只要顺着毛捋,其实更好打交道。

张五金呵呵一笑:“我叫张五金,道长叫我五金就行了,老五也可以。”

到南边屋里坐下,武三早已摆好了碗筷,他个子虽矮,但身上有功夫,手脚奇快无比,搬酒倒酒,又快又稳。

“老五,来,先干三碗。”

神鸡道人端碗,娘啊,那真的是碗,土瓷碗,一碗至少有一斤酒,虽然闻得出是米酒,一般人也是喝不下去的,黄敏看得脸色都白了,张五金却不在乎,随着功力越深,他酒量也越大,端起碗:“干。”

痛快的干了一碗。

“好。”神鸡道人痛声大叫,武三在边上随又倒酒,神鸡道人再端碗,张五金也毫不犹豫的端碗跟他碰了一下,再次一口干了。

连干三碗,神鸡道人拍桌大叫:“痛快,痛快,老道活了五十三年,似小友这般痛快的,没有碰到第二个。”

张五金当然也凑趣:“确实痛快,我活了二十三年,似道长这般痛快的,也没有碰到第二个。”

两人四目相对,同声大笑,武三也在边上呵呵的笑,好一嘴白牙。

黄敏先前吓得脸白,到这会儿,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张五金的眼眸里,更是情意盈盈。

女人永远喜欢有本事的男人,哪怕你就是喝酒的本事。

随后闲聊,神鸡道人居然是个话极多的人,大部份时候,都是他在说话,这个也能理解,象神鸡道人这种侏儒,一般人都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即便愿意跟他们说话的,也往往带着嘲讽,久而久之,自然就憋在了心里。

而象神鸡道人这样,有了功夫后,则又反过来,瞧不起别人了,心中逆反——你不是瞧不起我吗?我还瞧不起你呢。

而象张五金这样,即爽快,又让他瞧得起的,匣子打开了,哪里收得住,竟是越谈越投机,半日酒喝下来,醉了。

跟神鸡道人这一顿聊,张五金对江湖上的一些事,多了些了解,但对五丁大郎门,尤其是放鸡,却还是不了解,因为神鸡道人什么都说,就是不说自己门中的事,尤其神打放鸡,绝口不提。

而张虎眼在笔记中和日常生活中,多次告诫过张五金,对这种江湖奇门中人,不能太好奇,他不说的,你不要问,问得好就好,问得不好时,会给教训的,普通人还好,最多受点小教训,同是江湖中人,那下手更狠,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

张五金到不怕神鸡道人,不过神鸡道人这么爽快,他也不好故意犯忌,所以也绝口不问,因此聊半天下来,还是晕头晕脑的。

神鸡道人喝得半醉,到是显露了一手功夫,神鸡爪和神鸡步,表演起来,真如一只大公鸡一般,满院子乱窜,口中且喔喔发声,窜高伏低,极为灵活,十指如钩,或抓或啄,或钻或叼,黄敏这样的普通人是看不出来好丑的,但张五金却看得暗暗点头。

“他这神鸡爪,取鸡之形,运鸡之势,上啄面门下叼阴,连抓带踹,极为阴毒,每一招都是要命的路数,没有花架子,是真正江湖斗狠的功夫。”

一般的所谓拳脚,都是些花架子,看上去好看,其实屁用没有,因为那就是用来表演的,说是武,不如说是舞。

真正杀人搏命的招数,都是散招,都不好看,也基本上不会表演给人看。

中国功夫,不象西方拳击,互相打个千百拳,打得气喘吁吁,累得象傻狗一样,结果屁事没有,中国功夫,不累傻小子,讲究的,就是一招致命。

真正的中国功夫不好看。

真正的中国功夫,是杀人的功夫。

神鸡道人练的,就是杀人的功夫,也就是一门中所谓的秘传绝学,轻易不会示人的,出手的时候,就是杀人的时候。

神鸡道人演给张五金看,也不知是喝醉了酒呢,还是给张五金先前的暗劲剌激了,要露一手。

他功力明显是不如张五金的,但在这些招数上露一手,也可以让张五金知道,他这一门,不容轻辱,也算是争回面子了。

张五金在人情世故上是人精,自然知道他这个心理,大加赞赏,而且故意点出几手,装出惊惧的样子:“道长这几手妙,防不胜防,只要挨了一下,铁金刚也挡不住,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这些话这个作派,果然就搔到神鸡道人的痒处,大是得意,又来跟张五金大碗的干,最终彻底把自己干翻了。

神鸡道人醉了,天也黑了,武三安排张五金两个的宿处,是三楼的一个套间。

“这是我师父招待贵宾的房间,还从来没有人住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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