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尖子他爹出生那一天,正是那年暑热消尽的时节,黄历上正指着“立秋”。
拂晓,秀秀的腹内开始剧痛,苦痛的叫唤声惊醒了酣睡的陶天赐。他知道秀秀要临产了。但他没心思去安慰秀秀,而是披衣去了娘的屋里。
不一会儿,娘便携着那个远来的接生婆,风风火火地来到秀秀的房间里。
秀秀的额头渗着豆粒大的汗珠,她双手紧抓着褥子,身体痛苦地扭动着,嘴里不断地发着求助的叫声。
接生婆仔细检查了一番,说不用担心,秀秀的胎位还算顺正,只是胎儿大一些,生产要费写气力。她耐心安慰和鼓励着秀秀,并指导她什么时候使劲,什么时候休息。
经过撕心裂肺的痛苦折腾,辰时某刻,秀秀终于生下一个白胖的男孩。由于分娩的时辰与立秋的时辰吻合,后来八爷便给这个男孩取名陶秋正。陶秋正就是陶大尖子的父亲。
这个长相酷似陶八爷的孩子,不仅印证了他的血脉,而且给陶家相关的人心里带来微妙而复杂的感受。
陶天赐丝毫没有做父亲的喜悦,相反却平添着烦乱,酸楚,甚至是厌烦。他只看了那孩子一眼便退出房去。即便是无奈进房来,也像是冷眼旁观者,不仅对孩子没有亲近感,而且懒得多看他一眼,对秀秀更是无动于衷。
感觉孩子的眉眼几乎与爹同出一辙,他心里便隐隐作痛;秀秀在爹身下扭动呻吟的情景,像梦魔一般挥之不去,时刻绞割着他的心灵。
这个孩子的出生,八爷欣喜无限。陶家总算有男丁落地,香火有了指望;另外,八爷并未因这个孩子大体是他的骨肉而感到尴尬和难堪,相反,一种野性的意念却让他感到空前的满足和自豪。接生结束后,八爷不在乎那许多顾忌便来到产房。他喜眉笑眼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男孩,一种亲切感浸润着他的心灵。看着气喘吁吁,头发凌乱的秀秀,一种怜爱更油然而生。
陶王氏此刻也无太多的想法,一门心思整理着孩子,完全沉浸抱孙子的喜悦中。
此时的秀秀,经过刻骨铭心的阵痛后,显得无限虚脱。但她听着身边婴儿的啼哭,一种母性的激动和温暖,几乎让她忘记了曾经的委屈和屈辱,沐浴在母爱的情怀里。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骨肉,似乎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千真万确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一种天性的爱恋让她紧紧地把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把ru头送到孩子的小唇边。
陶天赐无限郁闷地在爹娘的房里踱着步,他感觉在这样的气氛中,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他不晓得此刻自己该做什么。
他走出房间,鬼使神差地来到子兰的房里。
子兰正挺着大肚子忧郁地坐在监牢一样的房里。尽管她面临着临产的感觉,但她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并不像秀秀那样焦躁和惊慌。只是感觉着人们忙忙碌碌地在秀秀房里,她感觉意思莫名的惆怅,自己似乎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见天赐进来,她吃惊地僵在那里,像是一场梦。这是天赐着一年来第一次主动来到自己的房里。
“你是不是走错了门?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对视片刻,子兰无限幽怨地说,她的泪水几乎淹没视线。
“我郁闷,难受像要憋闷得爆炸”天赐的脸几乎在扭曲。
“你该高兴才对呀听说你的儿子已经出生了!不在那里稀罕,跑到我这里干什么?”子兰努力让泪水溜回眼眶里。她看着天赐讥讽道。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我过来看看!”天赐低着头,很难堪地说。
“你还知道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还以为你忘记这个茬了呢!这么久也没来看过我我像坐牢一样度日如年你可真狠心啊!”子兰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像珠子般滚落下来。
“是爹娘看得太紧我没办法呀!我也是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那样你就在陶家呆不了了!”天赐嗫嚅这说。
“可我这样像囚犯一样,留下来又有啥意思,像个活死人!你们男人真是没良心啊!”
“我我”天赐理亏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了!你快走吧!”子兰扭过脸去,不再理他,泪水淹得面颊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