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哆哆嗦嗦地进了营帐,有板有眼地又检查了一番,跪在地上道:“禀大王,王子所中之毒实在无解,小人无能啊!”
西狄王一脚踹翻了军医,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接着扯过慕容忱的手,在他手心上划了一下,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然变黑。西狄王颤抖着手扔掉了匕首,整个人都跪在了床前,紧紧抱住慕容忱露在外面的手,依然还是不相信这个聪明果敢的孩子将要离开自己了。
这时候,营帐外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西狄王警醒地起身,走到帐帘处停下,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声。他知道定是有人来突袭了。想到营帐内的慕容忱,他一边取过挂在帐上的兵器,一边对军医吩咐道:“你好生看着他,敢让他少半根汗毛,我定不饶你。”军医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战战兢兢地应了。
西狄王到了帐外,只见外面迷蒙一片,好似降下了一层浓雾,却带着呛人的味道。他左右环视,发现营中火把都未曾点着,只有几道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看不清楚的火光。感觉有一人从眼前经过,他一把拉住,问道:“来的可是西塞守军?”
那人装作恭敬地低头,正要回答之际,他突然一个抬手,向西狄王攻击过去。西狄王未曾防备,差点被他击中,往一侧后退了好几步,又问道:“你是西塞守军?”
那人并未回答,眼见着就要掀开帐帘了,却又被西狄王给打退了。那人无法,只好先解决来自西狄王的阻挠。他向前横戟,作势要斗,西狄王看不分明,直接冲向前来同那人打了起来。那人一边应对闪躲,一边借着自带的火折子的微光,看清了西狄王的模样。只见他穿着战服,身躯魁梧,满脸都是浓密的胡子,目露凶光。
西狄王见了火光,立即向那人扑过去,那人向后倒,趁势用火折子点燃了营帐。见此,西狄王只好一心二用,一边应对那人的攻势,一边想法子灭火。那人迅速找准了西狄王的弱点,开始四处点火,然后趁西狄王不备之时用长戟刺向了他的后背。
没过多久,西狄王就因失血晕倒了。那人冲进帐内,看见了军医,二话不说就上前将人拍晕了。再转过身来,他却没了刚才的那股狠劲。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人怎么突然脆弱成了这副样子。他一步步走向慕容忱,蹲下身来,看见了手心上的伤口,不由得大惊。他凑到慕容忱耳边,喊道:“慕容忱,我来了,咱们还没斗个输赢呢!”原来,那人竟是萧啟。
慕容忱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可嘴角却流出了一道黑血。好一会儿以后,慕容忱半睁开了眼睛,笑道:“萧啟……”话未说完,他全身一个痉挛,身子扭曲,以一种极为痛苦的姿态离开了人世。
萧啟呆愣愣地看着毫无生机的慕容忱,他半张着的嘴一直没有合上。眼前的人明明前些天还在同他策马厮打,好似要争上一辈子,一转眼这人就没了。他的全身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慕容忱。他想,慕容忱肯定是很痛的。要是他方才就抱住他,他应该会舒服一点。
帐外,张掾默默守着。他刚才看见的似乎解释了一切他不明白的东西,为何当初萧啟没说出对他下毒手的人是谁,为何萧啟不愿意让他c-h-a手报仇的事,萧啟又为何要抢下陈孚布置的突袭的任务。
前一日傍晚时分,陈孚召集所有将领,说西狄有大举入侵之意,如今的三千骑兵不过是先行试探,西狄王子遭到暗算之事可能是西狄人的y-in谋,是想要借机入侵,占领西塞。斥候来报,说西狄军队派人去请西狄王了。为今之计,是派人前往西狄军队驻扎之地查探军情,如有能耐便拿下西狄王子,作为两军对阵时的人质。
本来此事与萧啟、张掾二人无关,论官职,他二人也没有资格参加此会。可偏偏他们都有着世子身份,陈孚就算是做样子也得把他二人请去。
萧啟一听陈孚所说,便立即道:“我有法子,让我带人去吧!”
陈孚早已断了解决萧啟的心思,因为汝y-in侯已经被今上嫌弃了,实在没必要再添上一笔。如今他却说要带人突袭,陈孚还真不相信他有那个本事。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要真出了意外,自己可就难办了。
“你还有伤,就别勉强自己上了。不如把这法子说出来,我另外找人去办。”
萧啟却不答应,只说别人办事没他了解地形,恐会得不偿失。陈孚向来听说他倔强,今日才有了体会,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有些生气。这时候,张掾就跳了出来,道:“这有何难,让我带着人,萧啟带着我,这事不就解决了!”
陈牧立刻出声阻止,道:“世子以身犯险,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张掾素来我行我素,自然不可能被陈牧这句话吓退,便道:“阳陵侯此言差矣,今上派我来这西塞,本就是希望我抛下身份,好生历练。你屡次三番提起我的身份,我便要用我这身份问一问,我若定要去,你拦得住我吗?”
其实,张掾要去送死,陈牧一点也不想管。可偏偏萧啟要去,这可就是一件难办的事了。不让他去,他估计会记恨上。让他去,又惟恐他有性命之忧。
“世子要去,不是不可以,只是萧啟,到底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