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妈走了后,我傻了般,毫无知觉地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雕塑,一个没血没肉的雕塑。
我没有想到阿梅妈会在星期一一上班就这么急匆匆地亲自来找我,我没有想到阿梅妈会和我说那些绝情伤人的话,将我说的一文不名,使我感到莫大地羞辱、委屈、难过和惆怅。
阿梅说她妈有点势利眼,但在老子看来不是有点,而是浓的不能再浓,烈的不能再烈了,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势利眼,不但不折不扣,阿梅妈还是势利眼的祖宗,老祖宗,大的没法再大的老祖宗。
我忽地想起在培训中心期间到石望湖去游玩,想起了那个悲惨凄美的爱情故事。贫穷的猎户之子董娃和地主的千金史灵儿相爱了。在门当户对的封建lún_lǐ制约下,两人选择的私奔。但是最后,董娃被蛇蝎心肠的地主将双手双足砍掉剁去,被扔到了石望湖的湖心小岛上,最后被活活饿死。痴情的灵儿在对岸活活哭死。这是一处人间爱情悲剧。难道这种爱情悲剧也要在老子和冼梅的身上重演吗?想起阿梅的爱哭,活脱脱的就是另一个现代版的灵儿。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一阵剧烈的揪痛,一股巨大的酸楚向我袭来,双手变得麻木冰凉起来。
我又想起了当时老子在石望湖中心的小岛上作的那首诗来,情殇,让人心碎的情殇。
情殇
董娃灵儿情相悦,可恨户主从中隔。
封建lún_lǐ害死人,魑魅魍魉酿悲歌。
断手断足苦命娃,活活饿死岛中搁。
痴情灵儿嚎啼哭,心碎泪干殁耗竭。
默念到最后,小眼中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老子当时作的这首《情殇》,就是对‘门当户对’的封建lún_lǐ的猛烈抨击。但现在,这种狗日的封建lún_lǐ却又让老子碰上了,活生生地碰的老子头破血流,心碎体焚,让老子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门当户对’的巨大压力和束缚。这狗日的‘门当户对’封建残流还要在中华大地上延续多久?还要知道多少人间爱情悲剧?这个封建lún_lǐ是哪个狗日的乌龟王八蛋提出来的?
这时,走廊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这才清醒过来。老子现在是坐在接待室里的沙发上,如果有人进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产生很多疑问。
阿梅妈走的时候,没有将接待室的门带上,从门口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我。我急忙用冰冷的双手将眼泪擦干,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本想立即回到‘不一不’,但想到自己此时的心理状态和精神面貌,便打消了立即回到办公室的念头。
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老子自己一个人幽灵般来到走廊尽头,躲在楼梯拐角处,这里平时是没有人来的。
老子痛苦地双手抱着头蹲在那里,将阿梅妈对我说的话一遍一遍地回忆着,过滤着,体会着。仿佛此时阿梅妈仍旧站在我对面,对我山呼海啸般地贬排着、鄙视着、挖苦着、嗤之以鼻着。
是的,老子的家庭和你们的家庭是有天壤之别,悬殊很大,老子各方面的条件也配不上你家的阿梅,这一点老子心中是清楚地,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用不着你这个势利眼的老祖宗指着老子的鼻子对老子说。
想着阿梅妈说的那些话,老子羞愤难当,跳楼的心都有了。
我该怎么办?前一段时间,老子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了‘留冼放温’,决定放弃霹雳丫,专心致志地对待阿梅。
在这期间,老子虽然没有忍心和霹雳丫挑明,但凭霹雳丫那敏感的细心,她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况且上个星期五晚上老子喝醉酒的事,霹雳丫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在满江大哥家的厨房里和霹雳丫的那一幕犹如就在眼前,想起霹雳丫当时凄酸哀怨的眼神,想起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悲伤啜泣,还有那最后的四个字‘请你出去’,霹雳丫对老子已经是心灰意冷了。
留冼放温留冼放温,这狗日的四字方针,‘放温’是放下了,但不是老子放下的,是霹雳丫主动离开老子的。‘留冼’看来也是留不住了,就凭阿梅妈说的那些绝情话和誓不罢休的坚决态度,这‘留冼’老子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了。
想到这里,一阵巨大的失落感、孤独感、绝望感将我紧紧地笼罩住了,我感觉自己慢慢地在变小,慢慢地被压缩,慢慢地被榨干,慢慢地被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