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刚刚覆上,一双小手便紧紧捂了上来。他抬起头,对上一张脸烧得火红的张绮。见兰陵王看向自己,张绮低过头嚅嚅地说道:“我自己来。”
兰陵王没有勉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多上一些。”说罢,他体贴地走了出去。
没有想到他连药都随身带着。张绮低下头,在红肿得都要垂下来的**涂上药末后,她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
门外,兰陵王正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负手而立,风吹起他的墨发长袍,整个人便似凌风欲去。
殿门两侧,一众打扮华丽的侍女,这时没有一个注意到张绮地靠近,她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兰陵王,表情如痴如醉。
张绮加快脚步,来到兰陵王身侧,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耐,连忙说道:“我好了。”
他低头看来,“可走得动?”
“恩。”这个字刚出口,张绮身子一轻,却是再次被兰陵王抱在怀中。
他腿长身长,抱着张绮大步而行,不一会便消失在黑暗中。众侍女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好一会,一个声音幽幽想起,“我若是她,马上死了也心甘……”
兰陵王走得甚慢,似是想让张绮多吸收些药效。眼看宫殿在望,张绮软软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我舒服了。”
她挣扎着从兰陵王的身上滑下。
刚一着地,一个极为复杂的叫唤声传来,“阿绮——”
这熟悉的故国腔调
张绮回过头去。
十米处,一行人正急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袭白裳,风度翩翩的少年,可不正是萧莫?
明明只有一天不见,可她与他,却似隔了数载在张绮看向萧莫等人时,萧莫也在怔怔地看着她。他把张绮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飞快的,那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和苍凉。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的,他都说过,她没了处子身,也许更懂得把握今天才更重要。
可是,真正看到她娇娇弱弱地偎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曾经眉峰紧锁,稚嫩天真的小姑变成一个妇人,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染上媚色,看到她因为承欢过度,而站立都艰难,蓦然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窒闷感袭上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提步向张绮走来。
径直走到她面前的萧莫,已看不到兰陵王,也看不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他专注地打量着张绮,细细地看着她眉眼间。
她的眉眼,不曾出现娇艳欢悦,她,其实不是那么心甘吧?
放在腿侧的手紧紧握了握,萧莫再次开口时,声音哑得艰涩,“阿绮,你还好吗?”
张绮回得很快,“我好呢……阿绿呢,她在哪里?”虽然知道那宇文成只是虚张声势,可她还是不安,还是想向萧莫确认她的下落。
“她在使馆,你放心。”萧莫回到这里,咽下口中不时涌出的苦涩,喃喃说道:“阿绮,我……”他不知要说什么了。
等着张绮确认了阿绿平安无事的兰陵王,在一侧开口了,“走吧。”
两字一落,他牵着张绮的手,便向殿门走去。
他步伐坚定有力,不知不觉中步子在加大。而跟在他身侧的张绮,那步伐有点踉跄,行走的姿态显得极不自然。
……果然承欢过度
见萧莫木然而立,少年的身影这般看去,竟是如此苍凉落寞。一个陈国副使加快脚步,他来到萧莫身侧,与他一样,目送着张绮和兰陵王远去,他低声劝道:“美人多的是,萧郎忘了吧。”
“忘了?”萧莫的双眼有点昏花,透过迷糊的泪眼看着那双双离去的人影,他低低笑了起来,“若是从不曾相识,那可多好?”那样,心便不会痛了,更不会费尽心思,用尽力气后,还要面临这般情景。
见从来谈笑雍容的萧莫这般失态,那使者先是一怔,转眼他长叹一声,说道:“昔日羊公便说过,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萧郎今日还小,待得经历多了,便知女色之事,实属小事。”
萧莫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而立,只是望着那越去越远,渐渐步入玉阶的一对身影,一动不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哑声一笑,这一笑,恁地沧凉寂寞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的低笑,那使者低声吟道:“‘从今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萧郎,汉时妇人都能做到这般决绝,你也放开吧。”
“从今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萧莫低低一笑,哑声说道:“若是相思这般容易断绝,佛家也不会把求不得苦列为人生三大苦之一。”他垂下眸来,徐徐说道:“当初在途中,我便不该舍不得让她难受,不曾下手得了她去。”
兰陵王与张绮出现在玉阶上。
明亮的灯火照在她的身上,娇小脆弱,仿佛轻轻一掐,便可处置了她。
听到外面喧哗声的宇文月带着几女一冲出,便迎面碰了个正着。
她刹住脚,神色复杂地盯了一眼张绮后,抬头看向兰陵王。看着看着,她咬着唇低下头来,似是难受之极,她伸手捂着脸,随着手腕轻移,两串珠泪顺势而出。
张绮只是一眼,便差点失笑出声。这宇文月要学南地姑子的欲语泪先流,居然在手心藏了东西,这不,一擦眼泪便出来了?
宇文月抬起头,眼眶红红泪水汪汪地看着兰陵王,哽咽地唤道:“长恭——”
这声娇滴滴,脆弱无比的叫唤声一出,张绮感觉到兰陵王清楚无比的哆嗦了下。
宇文月还在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