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予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汪雯这辈子,连方向盘都没有摸过,更别说是驾车撞人了,她去看了汪雯,可是她一味的哭,说只要她身体好了就行,其他的却一字不吭,闭嘴不言,只说那个车祸是自己造成的,让她不要管。
顾芮的死,温家和顾琳死咬着不放,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去求他们在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理会她,因为汪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她跪在暴雨里一夜,发烧被送进医院,没有人伸出援手,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判刑,无能为力。
她只能靠自己,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在医院里着手调查,得知提供肝源的人的信息以后,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在汪予问在三逼问下,汪雯才透露了只字片语。
事情的真相那么简单,汪雯是在替陈永华担下罪名,替他坐牢。
交换条件,汪予问已经不用推理,都很明确——移植肝源救她的命。
这真相残酷得令人难以接受,那个亲生父亲,移植肝源救自己的女儿,竟然需要被迫,被威胁。
同样是女儿,为何差别就那么大?
最终,她去找找陈永华,什么也不争,只要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她闭上嘴巴,否则她不惜一切跟他一起会身败名裂。
之后,她用那一笔钱,去做了整容手术,稍稍的整改,就是盖头换脸,然后换了名字,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影视学院她并未完成,整容以后就直接找了一些剧组。接触拍戏,都是一些小角色,很煎熬,很苦很累。
其实认识袁东晋,是她有心机的安排,出钱请了一帮打手,故意将他打伤,甚至是表现成往死里打的气势,然后她出手相救。
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那些小混混都是临时演员,袁东晋根本就无从查起,不会知道这个背后的真相。
之后被那个男人在包厢门口猥琐,确确实实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让她成功接近了袁东晋……
汪予问觉得上帝眷顾她,是从接近了袁东晋开始,她事业获得了成功,又意外在喝醉的袁东晋口中得知他手里捏着陈永华的犯罪证据,一切都那么巧合。
埋伏隐藏,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她终于要给母亲洗白罪名,但是为何到了最后,却因为一个证人而毁于一旦。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回忆很伤人,尤其是那些不堪回望的黑暗以及折磨。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详尽地想起那些过去。
汪予问松开掌心,已经被攥灭的香烟从她手中滑落,从茶几上重新抽出一根,点燃,红唇吸食,尼古丁的香味安抚了她焦躁的情绪,罩在她周身的戾气,随着轻袅袅的烟雾,徐徐散去。
她指腹摩挲过手机,给顾琳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我要见他。】
夏日的阳光那么热烈,透过纱幔大片大片地洒落进来,汪予问从沙发起身,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微凉的触感格外舒服,她踱步至窗边,伸手将拉开那一层纱幔,明亮的光刺得她瞳仁微缩。
她怕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害怕。
这样热烈的光线,是她的最爱,可再爱,也照不进她心底那片阴暗角落。
从她交付自己的身体,走上与汪雯大同小异的路上那一刻开始,她的灵魂已经贩卖给魔鬼。
——
汪予问不知道顾琳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她很快就见到了陈永华。
探监室里。
隔着一张桌子,她看到了很久没见的陈永华,一身囚服,双手拷着手铐,整个人十分落魄而憔悴,鬓发处处可见。
七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市长,今天已经成为阶下囚。
汪予问的心是冷硬了,带不起一丝一毫的情绪,坐在椅子上,目光都寒凉如水。
陈永华显然是没有出来她来,看着她满脸的疑惑,“你是哪位?”
汪予问笑,这么一笑,倒是让陈永华觉得有几分眼熟。
“你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你当年连正眼都不曾多看我一眼,即使我没有整这张脸,想必你也不会有多大的印象,”汪予问双手搭在桌面上,不疾不徐说道,“你认不出我,我不怪你。”
陈永华沉默地看着她,脸上有着沟壑。深深浅浅的。
“我姓汪,”汪予问浅笑着,红唇翕动,“汪雯的唯一的女儿。”
话落,她看见陈永华脸色骤然煞白,血色瞬间褪去,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深处藏着某种惊恐,一如当年,他简单她们母女脸的那个神情。
“你、你、你是……”
汪予问噙着笑,眉目浅谈,轻轻颔首,白皙的上手交握在一起,又往前靠近了一点点,像是要让陈永华瞧得更清楚一些,“是,我是你的和汪雯生的女儿,你流落在外,不敢承认的私生女,汪予心,哦,现在我叫汪予问。”
陈永华呼吸变得很重。
“好久不见,我无情的父亲。”
她笑容宛如带血的玫瑰,令人望而生怯。
陈永华声音粗哑。“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