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手里头事情多,身子瘦了一圈,黄氏长得不是好看之人,胜在干脆利索,此刻瞧着,精神有些不太好,宁樱难得附和宁伯瑾道,“娘,父亲说的是,您别忧心忡忡,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太着急,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否则,你不好了,我与姐姐怎么办?”
肤白胜雪的脸颊溢出淡淡轻愁,更显柔弱,黄氏伸手,理了理小女儿鬓角,安慰道,“娘心里有数,对了,今日出门顺便去铺子逛了圈,买了几只樱桃的花钿,娇艳欲滴,栩栩如生,正衬你的年纪,待会让吴妈妈给你送过去。”
语声刚落下,门外传来吴妈妈和丫鬟说话的声音,黄氏笑道,“瞧瞧,刚说她,她就回了。”
“太太……”吴妈妈一身暗红色袄子,神态端庄,步履轻快的进了屋,举起手里腊梅花色的帖子道,“薛府送了帖子来,说是请太太,五小姐,六小姐明日去薛府做客呢。”黄氏买了些首饰和绸缎,吴妈妈担心那些没有眼力的奴婢不小心摔坏弄脏了,自己留下来守着,薛府的管家送帖子过来她就在门口指挥丫鬟们小心点,听其中特意提到了宁樱的名字,吴妈妈多了个心眼,上前一问,才知薛府送了两张帖子,她顺势将帖子拿了过来。
薛墨有些日子没来了,吴妈妈心里发愁呢,她自然希望宁樱嫁去薛府,薛府没有主母,后宅事情少,宁樱嫁过去自己当家做主,不用看人脸色,因而,呈上帖子时,她脸上笑得堆满了褶子,宁樱打趣她,“吴妈妈,瞧你高兴的,明日与我一道去薛府转转,不枉费你笑得如此开怀。”
吴妈妈噗嗤声笑了出来,脸上笑意不减道,“小姐就会打趣老奴,薛府哪是老奴想去就去的,您跟着太太,好好玩。”她心里,哪会为了薛府的帖子欢喜,是为薛墨记着宁樱而高兴,感情是交流出来的,两人一年到头不见面不说话,再深的感情都没了,薛墨记得宁樱,她心里欢喜呢,宁樱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吴妈妈话里才没漏端倪来。
黄氏和宁伯瑾是过来人,清楚吴妈妈的想法,黄氏拿过帖子打开一看,道,“薛府没有主母,这会儿时辰不早不晚,吴妈妈,你陪小姐去外边买些礼明日给薛府捎去。”本想等年后,如此看来是不成了,明日既然要去薛府,那便明日送礼过去。
桂嬷嬷虽是奴仆,然而对宁樱有指导之恩,加之桂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自有一份体面,黄氏说完,又让秋水进屋给宁樱拿银子,宁伯瑾坐在桌前,见二人熟若无睹的说话,心里泛酸,在外边意欲巴结他的人,回到府里,上上下下捧着他,也只在梧桐院,黄氏和她身边一群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沉吟片刻,他道,“在府里没什么事儿,我与小六一道出门转转,她不识路,不懂布庄里的行情,我跟着去看看。”
话完,宁伯瑾站起身,朝往内室去的秋水道,“不用拿银子,我手里有,不够的话算宁府的账上即可。”薛府的帖子下得仓促,一般人家会提前下帖子,像薛府紧赶着日子的还是少见,他想归想,嘴上不敢说,宁樱真入了薛墨的眼,两人成亲,往后,宁府可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家了,是好是坏,无需外人提醒他也分辨得清。
黄氏斜倪宁伯瑾一眼,放下手里的杯盏,目光落在桌上的书上,顿道,“不了,你出银子,传到荣溪园那里,又会生出事儿来,送桂嬷嬷的礼尽心意就好。”老夫人不管事,宁伯瑾去账房支取银子,被柳氏秦氏知晓,又有一番说辞,宁伯瑾花钱的事儿她管不着,但是不想牵扯到宁樱,买礼的这点银子她还是有的。
宁伯瑾故作没看见黄氏脸上的嫌弃,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桌上,“用不着去账房支银子,我怀里有,小六你收着,父亲与你一块出门,免得你被布庄的人忽悠了,蜀绸分好坏,有心送人,可不好遭了嫌弃。”
黄氏乏味可陈,前段日子对着账册发呆,忙完田庄铺子的事儿又操心宁静芸的亲事,宁伯瑾虽住在梧桐院,除去公事,两人甚少平心静气的聊天,对黄氏,宁伯瑾心里仍然存着惧意,单独相处时,心里总不自在。
与其这样,不如出门转转,换做前两天,他不敢提,怕黄氏骂他狼心狗肺不管亲生女儿的终身大事,今日难得有机会,他不想留下。
黄氏瞥了眼银票的数额,没有过多纠结,爽快道,“樱娘,你父亲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让秋水给你带点银子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宁伯瑾没想黄氏这样说,心里不痛快,但是看女儿桃面粉腮,容颜昳丽,张了张嘴,没有反驳黄氏,相反,语气极为温和,问黄氏道,“你去不去,事情打听得差不多了,再有两日就过年,你歇歇才是。”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儿,天冷,别让樱娘在外待太久。”
“恩。”
买了蜀绸出来,宁伯瑾遇着几位同僚,相谈甚欢,约着去酒肆茶楼让宁樱先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宁伯瑾结交的多是富贵清闲人,没事儿喜欢听听小曲逗逗鸟,胸无抱负,却也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宁樱拦不住,便先回了。
金桂抱着布匹跟着宁樱,穿过垂花厅,看见宁静芳身边的丫鬟在边上探头探脑,金桂小步上前,抵了抵宁樱手臂,提醒宁樱朝左边看,“是七小姐身边的人,用不用奴婢过去瞧瞧?”
宁樱扭头,青翠的大盆树丛后,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