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春一看二人进来,便已怒不可遏的瞠目张口,唇角翕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急的他面色涨红,双腿乱蹬。
白希云忙上前来,弯腰安抚的拍拍他不能动作的手臂。
“侯爷,你还好吧?”已不再称呼父亲了。
白永春喉咙之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沙哑的破音仿佛钝锯刮在木头上。
还好吧?他怎么可能好!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基本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想要做什么也说不出,冷热疼痛焦急等等情绪都表达不出。
白永春愤怒的眼神便落在齐妙脸上。还是那样如花儿一般的容貌,只可惜这么好的皮囊下头藏着一颗恶毒的心!
他一定要报仇,有朝一日要将这个女子按在身下尽情的鞭打践踏,要让她明白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白希云用身子挡住白永春的视线,不让他肮脏的眼神和狰狞的表情影响了齐妙的心情。
“侯爷看来精神不错。”白希云在床畔坐下,直视着白永春的双眼。
回头询问婢女:“可曾给侯爷用了药不曾?”
他人俊俏,又带着病弱的儒雅和矜贵的疏离感,清冷又漂亮的像是冬日里枝干虬劲的白梅,婢女只看了他一眼就脸红的低下头,声音怯懦的道:“是,侯爷已经用了药了,只是还没有起色。”
“是吗。”白希云看向白永春,微笑道:“侯爷对老太君一番孝心,着实是让子衿感动不已。为了母亲的病能将自己急的也病了,往后谁要说您不孝也没有人信的。我才刚从老太君处来,老太君想起过去的伤心事,想起了您年轻时的几个死去的兄弟,才刚难过的很,人精神也不大好。”
白希云忧心忡忡的说罢了,又对气的脸上发紫的白永春笑了一下:“不过您放心,老太君的身子骨历来坚朗,又有曲太医在身边照看着,必然会无恙的,您可不要在着急,毁了身子可怎么好?”
白永春用力挣扎着想起身,可是双臂不能动弹无法支撑,只靠腰部的力气好容易起来,白希云却已走到齐妙身旁站定,离着他有一段距离了。
“侯爷怎么起来了?您这样身子应该卧床好生休息才是。老太君那里有曲太医,自然无恙的,您可别再担心的将自己身子搞垮了。”
用不着你假惺惺!
白永春的心里在呐喊,可是只能瞪着眼表达怒火,喉咙里无声沙哑的气音倒像是在拉风箱。
白永春笑着吩咐婢女们:“好生伺候安陆侯,安陆侯夫人如今在老太君跟前侍疾,怕是也没工夫理会这边,这里还是要劳烦你们了。”
“世子说的哪里话,奴婢万万不敢当的。”凌萍和其余的婢女都忙行礼。
白希云颔首,便对齐妙温柔的道:“你也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可好?”
“嗯。”齐妙颔首,一面与白希云相携离开,一面低声问:“如今公公这样的身体状况,皇上那边知道了怕也会让公公暂且致政的吧?不如你在与二皇子那里同个气好生说一说,好歹留个挂名也好啊。”
白希云听的险些笑出来,这可真真是神补刀。白永春最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么,偏他家宝贝能微笑着无辜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将刀子戳的这么漂亮可爱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白希云便拉着她的手道:“我在想法子吧。致政了也好,安陆侯身子不好,也该好生休养,不该为了政务的事耽搁了他,反正这个年纪也是该好生享受了。”
“那倒也是……”
二人的说话声音渐渐远了,白永春坐在床畔,双臂耷拉着,气急败坏的跺脚乱踹,谁靠近身旁劝解谁就是撒气包。干动着嘴巴大骂,却骂不出声音来。
他做了一辈子的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却因为齐妙这个小蹄子一遭全给毁了!
早知道在破庙里那时就该让人动粗。他为何要对这样一个看似柔弱实际心狠手辣的泼妇将就什么怜香惜玉啊!
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在一想到老太君哪里的情况,白永春哪里还坐得住,他是口不能言,臂膀不能动,但是腿脚还没残,当即起身用下巴比划着让人替他更衣,好半晌婢女才明白他的意思,伺候他穿上一件深蓝色的锦缎直裰,将凌乱的头发也梳理好了发髻。
白永春便飞奔着直往老太君的锦绣园去了。
老太君这会儿已平静下来。回想方才,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情绪和蛮力,竟然会那样歇斯底里,这些年来维持着的形象和习惯竟然被白希云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给瓦解了。老太君心里正在憋气。
在听外间曲太医交代姚妈妈和张氏等人如何给她吃药,她听着越发的烦了。
而且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人世间真是没几年好过了。难道如今这一场就是她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