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快到子时了,温子洛约他去月牙泉作甚。
去还是不去?风干陌的脑子里打着转,明明温子洛已经先将六爷给约了出去,现在又叫他到月牙泉旁见面,究竟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她叫他去,他就去?哼,他又不是六爷!
管她温子洛长得再如何的倾国倾城,总归也不过是个祸水。若不是六爷几番提醒,最后都动了真怒,否则他怎还会留她!
风干陌英冷的眉头蹙在一起,随手将这封信仍在地上。
但转念一想,温子洛敢约他出去,想必是笃定他会去的,若不然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联想到已经随温子洛离去的独孤西谟,风干陌心头忽然一慌,难道是六爷他出了什么事?
风干陌想到此处,身形一闪,立即朝月牙泉飞去。
六爷他的武功虽然绝佳上乘,一般人也算计不到他。但无论如何,终究也敌不过一个情字。谁知道温子洛那祸水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盯了我这么久,都在想些什么?”
独孤西谟看着温子洛那双又红了的眼睛,自是心疼,想要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欲要流下的泪水,却又害怕、犹豫。
温子洛黯然迅速的扭过头去,抬头看向天上的那颗碧辰星。
肆无忌惮的看了独孤西谟那么久,越看心头的滋味儿越发像是被打翻了五味,酸甜苦辣咸无一不有。
回忆如潮水,不经意间全部涌出。她想了那么久,除了坤宁宫血色的那一晚,她几乎回忆不起他的一点儿坏,除了好仍旧是好,真的很好很好。
蜜罐子里泡了太久,忘了心痛忘了防备,但若是能够一直这么忘了下去,她死了也许也会心甘一点儿。至少不会像这样这般,恨不得杀了他报仇,却仍旧还爱着他。
还爱着他。
多么嘲讽。温子洛抬头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不是说流泪时抬头看天泪就不会流出来么,可为何还会沿着眼角毫不迟疑的流下,看来也不过是骗人的额罢了。都是骗人的,究竟哪一点才是真。
独孤西谟沉默的看着温子洛,她的哀伤,他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只能陪着她难过。
他想不明白温子洛为何这么多哀伤,而究竟是谁给了她那么多的哀伤。若是让他知道了是谁,即便是倾尽此生之力,他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拿出锦帕,独孤西谟伸手替温子洛拭去眼角的泪水。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强的温子洛,竟在他面前哭了这么多次。每一次每一滴泪水,都让他如此心痛,竟像是他欠了她的一般。
温子洛随手摸了摸自己的云鬓,犹豫一会儿后,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独孤西谟道:“可以借你的肩靠一靠么,我……好累。”
独孤西谟一愣,手中锦帕顿时落在地上,随即立刻道:“当……当然可以。”
“谢谢。”温子洛眸中的泪水越发汹涌的流下,却牵强的笑了笑。
看着温子洛将头缓缓放在自己的肩上,独孤西谟再颤抖着抬起手拥住她的肩。
当她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他能说出很动听的情话,却不想话到了嘴边,竟是一句笨拙的“当然可以”。
从始至终,他永远只敢迈出第一步,却逡巡着不敢迈出第二步,他怕,怕恨着他的她会因接受不了,而彻底的远离他。
她像一阵风,他始终无法握住,只得永远的去追逐。
泪水一点点打湿独孤西谟的肩,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她的颤抖。而她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他那一刻快速跳动的心。
以前,与他同衾而眠的时候,她总喜欢听着他的心跳声睡觉。一别这么多年,再次听到这心跳声的时候,什么都已变得面目全非。
温子洛的发间阵阵茉莉清香传来,独孤西谟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去闻,那样淡雅的香,让人神往尊敬。
若是她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的靠在他肩上,让他为她遮风避雨,替她撑起一片天堂,那该多好。
只是可惜,即便是现在她靠在他肩上,仍旧是满腹的愁绪心思。究竟如此才敢温暖她那颗冰凉的心。
独孤西谟闻着闻着不由得将下巴轻轻搁在温子洛头上。此刻的他不知道的是,直到多年以后他才会明白,他有着一颗与温子洛同样冰凉的心,他连自己都温暖不了,又怎能将她的冰天雪地一点点的解开。
“你看,碧辰星不见了。”温子洛终于止了泪,抬眸朝天上相同的地方看去,那里的碧辰星依然明亮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