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临听出来他的欲言又止,屏息凝神,轻声道:“他怎么样?”
乌扬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太好。我已经让陈医生去家里,你让崔淑收拾间屋子出来。”
乌扬这一句,令乌临脸上失了血色。
心脏钝痛起来,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只能低低地道:“我过来找你们,我不能等。”
乌扬无奈:“临临,听话,你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马上就能回来了。”
乌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乌临站在老宅大门的门外等。
2月的望川,那么冷。可是上次,石零重伤初愈,却痴痴地在冷风里坐了几个小时,只为了能在她回来的时候早一点看到她。
她因着自己的恐惧,刻意无视了石零的感受。
她怎么会看不见他从落寞失意到忐忑不安,从痛苦挣扎到悲哀放手。
他是孤儿没错,是乌氏养大的没错,可是他不该受到这样无理的对待。
她多么愚蠢。
害怕失去心爱的人,所以不再爱人。
结果却是亲手将心头挚爱狠狠伤害。
乌临不敢想象,如果石零真的出了事,她该如何才能原谅自己。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乌扬老远便看见一个小小人影,站在乌家老宅的大门外。
他的心微微下沉,示意司机停车,拉开门下去。
乌临迎上来。
她一张脸冻得微微发红,脸色却居然十分平静:“爸爸。”
乌扬什么都没说,替她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司机开了车灯,方便乌临上车。
面包车后面只放下了两排座位。坐在后排的只有两个人。
她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着的石零。
他自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被一条大毯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脸色苍白,显得异常虚弱。
石零闭着眼睛,头歪在窗户上,眉头微蹙,并没有因为停车、开灯而醒过来。
乌扬道:“我们给他用了药,他暂时不会醒过来。”
乌临没说什么,靠着石零坐下来,轻轻地伸出手,将他的头揽入自己胸口。
石零被毯子包裹住的身体伤痕累累。
绑绳留下的深深勒痕、皮肉翻卷的鞭伤、针扎的痕迹、还有一些不知道如何留下的外伤,几乎覆盖了每寸皮肤。他的手指和脚趾上,也留下了残酷凌虐的痕迹。
乌临静静地看着陈医生小心地替石零处理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从眼底涌出来。
乌扬在她身侧,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临临,你这样会干扰陈医生的工作。过一会儿再来,好吗?”
乌临抬起眼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放过他们。”
乌扬眼底闪过一抹暗沉的神色,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
林加觉得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睡不着,醒不来,头像是裂开成两个一样地阵阵剧痛。
不只是头,腹部也绞痛不已,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那里一刻不停地啃噬着他的骨肉。可是手脚都被坚韧的尼龙绳紧捆在身后,他连蜷缩起身体都做不到,只能偶尔勉力翻动一下身体。
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乌临还打算就这样绑着他多久。
林加模模糊糊地想,她是不是根本就忘了他还在这里。
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危险因素。
她当然不会关注他的感受。
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他本来就对不起她。
他活该自作自受。
他都明白。
但是为什么,当她用那种冰冷绝情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会觉得那样心碎。
仿佛世界就此崩塌。
他知道她可以有多么温柔。因为他曾有幸得到过她的温柔相待。
但那只是过去的事。
事到如今,他早已不敢奢求过多。他不过想要留在她身边,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却仍然是他太贪心了吗?
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他很想喝水。可是大喊大叫的话,她想必会更加鄙夷他吧。
林加不想看见她那种厌恶的眼神。
他咬着唇,沉默地忍耐。
乌临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林加静静地侧身躺在门后不远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乌临走近,叫他的名字:“林加。”
林加没有反应,似乎睡过去了。
乌临有些烦,冷着脸,走到林加身前,对着他的腹部用力地踢了一脚。
林加发出一声惨呼,困难地睁开眼。
乌临蹲下身,道:“睡得好沉啊,林先生。”
她脸上带着浓烈的讥嘲意味,林加望着她发了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颤抖着唇,道:“对不起。”
但是这句话细如蚊呐,乌临只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却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她目光落在他身后。手脚被捆绑了太长时间,血脉不畅,他的手已经被勒成一种青紫的眼色。乌临决定还是先解开他。
绳子松开,林加便本能一般地微微蜷缩起了身体。
可是当他触碰到乌临冰冷的眼光,立刻反应过来。他想要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被绑得麻木的手脚完全没有了知觉,他努力了半天,却还是没办法坐起来。
他困难地仰起头,看着乌临,道:“小姐,对不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缓缓。”
这句话的声音依然嘶哑,但是林加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