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冥低头看了看伶俜犹在发红的脸,温声道:“你赶紧回去再敷敷脸,不然明儿恐怕就不能见人了。”
伶俜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我怕太子明的不来来暗的,对你下黑手。”其实她也知道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虽然宋玥是个不讲规矩的,但也算坦坦荡荡,恐怕下黑手打闷棍这种事还是不会做的。
苏冥轻笑:“我有分寸。”
送走了苏冥,回到别院的伶俜,对着铜镜一照,看到那肿起来的半张脸,不免又对宋玥腹诽了一百遍,那些上辈子不好的记忆再次袭来,先前还对他要再次一次于心不忍,现在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
而被诅咒的宋玥回到宫中,直接来到了李贵妃处。李贵妃一眼看出他脸色不对:“我儿今日是怎么了?”
宋玥道:“母妃,孩儿想好了,决定娶裴都督女儿明惠乡君为妃。”
“哦?”李贵妃一双凤眸微微挑起,“孩儿这是想通了?不再执着于那位明月乡君了?”
宋玥闭了闭眼睛,心中像是被棍子猛打一般得疼,其实还不甘心,只是真心经不起那样的践踏,既然她无情,也别怪他狠心,总归是不爱,往后大不了一辈子互相折磨。他点点头:“天涯何处无芳草,先前是我太愚笨。”
李贵妃吃吃笑开:“我儿能想通,母妃心里也就放心了。你舅舅现在是失势了,你正缺一只好臂膀。如今内忧外患,没什么比兵权在手更有用。你父皇也有意让你娶明惠乡君,如此正好。”
☆、95.第一更
沈瀚之和李贵妃的那点绯闻韵事,到底是没让皇上查出个子丑演卯来。后宫虽被整饬一番之后,流言暂且消了下去,皇上和李贵妃到底有情分在,知她因此事居宫中不出,哭了好多回,最后还病了一场,也猜得出太半是因为李贵妃盛宠无衰多年,如今非嫡非长的儿子又成了储君,遭了后宫其他几个嫔妃嫉妒。只是这样的流言传了出去,到底有失皇室的面子,帝王性疑,心胸比针眼儿还小,沈瀚之定然是不能再留。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十几日。李贵妃因着病了一场,还未还透彻,白皙的脸上带了些病容,因着未施粉黛,便显出了几分天见尤怜的憔悴感,哪里还是平日里那儿雍容华贵的宠妃。见着景平帝福身行礼,眼泪啪嗒又落了两滴下来,没入地上雪白的波斯绒毯中。
景平帝到底是怜香惜玉,挽起澜袖将美人儿扶起来,柔声道:“这些日子让爱妃受委屈了。”
李贵妃低头拿着丝绢掖泪,抽泣道:“臣妾不怕受委屈,只是想到自己待陛下明月可鉴的真心,被人故意拿来污蔑糟践,这比诛心还还狠。”
景平帝默了片刻,道:“朕自是相信你的,这段日子未过来爱妃这里,都是因为政务繁忙。沈侯爷主政吏部多年,忽然被人参了几本,说他贪赃枉法。朕知他是你娘家人,本想保他,但证据确凿,朕委实不好徇私。”
李贵妃心中冷笑,深宫之中就是这般,即使是同床共枕记载,也没个真心相待。查不出她和沈瀚之的首尾,也要拐弯抹角试探她一番。若是自己拼命求情,这奸情没查到也能给她落实两分;若是大义凛然让他不要徇私,只怕又被他当做翻脸不认人的冷血无情人。伴君如伴虎,好在她与虎谋皮多年,早已对这人了解至深。她低着头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懂朝堂之事,不敢妄言。若是表哥真的做了贪赃枉法的事,便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但表哥如今是臣妾娘家唯一的亲人,还望陛下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回故乡颐养天年,臣妾就已经满足。”
景平帝满意地笑了笑:“我也正有此意,虽则沈侯爷贪赃枉法是事实,但当年救过我朕一命,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也算是勤勉克己。若是朕做惩罚太狠,保不准会被臣下说冷血无情,以后谁还敢给朕卖命。况且他曾为太子先生,太子对他有孺慕之情,朕也得考虑太子的感受。这样吧,朕就免了他的职,准许他告老还乡。”
李贵妃心中愈发好笑,沈瀚之将将不惑之年,正是平步青云,大有作为的时候,皇上竟然给他弄个告老还乡。这么多年的功劳,一朝就化为泡影。好在她早有准备,不然被人抓了把柄,只怕比沈瀚之还要惨。她默默看了眼容光焕发的景平帝,但眉目之中也看得出了老态。但只要这人一日时候皇上,太子一直未登基,他们母子就要过如履薄冰的日子,就要暗防随时可能扑过来的黑手。她不愿再等了。
她福了福身:“陛下宅心仁厚,表哥定然会感恩戴德。”
沈瀚之被罢了官,他为官多年,在朝中本是根基深厚,若要活动活动,不见得没有转机。但听闻李贵妃在后宫失宠,不敢轻举妄动,怕连累宫里的那两个人。总归宋玥还是储君,又要和裴家结亲,这么多年的功夫也就没白费。等日后皇上升天,太子继承大统,他自是又能起复,花团锦簇指日可待。这样的春秋大梦,支撑了他二十余载,杀妻弑子,也从未后悔。直到临行前,身边仅有素衣的安氏沈朗几个丫鬟小厮相伴,轻装简行,自己也不觉凄凉寒酸。
沈朗今年刚刚得了秋闱经魁,还没入仕,正在准备来年会试,但他是个孝子,也不怕耽搁这几个月的温书复习,执意要送父母去苏州。
从京城到苏州,路途漫漫,马车也要走一个月上下,如今又是冬日萧瑟之时,出了京畿之地后,即使是走官道,也时常前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