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眠曦的关系,追电的脾气被压制,奔出数丈之后终于改成缓行,除了偶尔打几个响鼻表示不满,它倒也没再有别的暴烈举动。
魏眠曦却已被她惊出一身冷汗。
以前她喜欢他时,在他面前乖巧安份,他可从来不知这丫头的脾性比追电还野。
两人共骑一马,他圈着她,在山路上缓缓而行。她腰肢纤纤,又不同于其他女人那样柔软,总是挺拔有力,后颈与发间有淡淡的白兰香,一丝丝钻入他鼻间,叫人意乱情迷。
十八年……不,不止了,他已经算不出有多少年没靠近过她。她这样的脾气,宁死不屈,当初他强迫了她一次,她便再也没让他近身过。
今日这样的亲近,叫他不想松手。
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多好。
“你下去!”俞眉远喝道。魏眠曦身上一股龙涎香,醇厚幽香,仿佛一旦沾在身上,就永远都洗不掉。
她讨厌这香味。
“阿远,别闹,追电不是你能驾驭的。我带你回去就是。”魏眠曦俯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缩了缩,没退步。
他想,这个不是上辈子与他剑拔弩张的那个可远。若是她真的回来了,必不会让他靠近,也不会再同他笑,更不可能这样与他说话。
她这脾气里有姑娘家特有的任性,只会对信任亲近的人发作。
“谁稀罕你带我回去。一见面就冲我摆脸色,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上哪儿去与你何干?你离我远点。”俞眉远娇斥道。
“我只说了你两句,你就发我脾气,到底谁冲谁摆脸色?出来一趟,你这性子真是越来越烈了。”魏眠曦无可奈何哄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出来之前为何不同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
“就是不想你帮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我若说了,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我出来。东平府情势危急,将军愿意留在东平施以援手,已是大义,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我不想你们把人力浪费在我身上。”俞眉远“哼”了一声,才向他解释,“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父亲的正确位置,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你是出来找令尊大人的?他在鸡鸣山?”魏眠曦摩娑着缰绳,眼里全是她半侧的脸庞。
“嗯,他带着人在枣溪附近的山里勘测地形、视察水利。舆图我拿到了,给你。”她从怀里摸里舆图拓本递给他,“你收好了,等回到东平我再向你细说,东平府后续的事可全仗将军了。”
说起正事,她便收了先前的任性。
魏眠曦收下舆图,图纸上尚带着她的体温,他细心收入怀中,妥善放好。
“对了,我和二殿下是在父亲那里撞上的,离开时他送我一程,你别误会。”俞眉远侧身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眸巴巴盯着人。
魏眠曦被盯得心似要化开,既惊且喜。
她向他解释这些,是怕他误会?在意他的感受?她心里有他……
俞眉远见他一语不发盯着自己直看,不知他在想什么,便甩开他的袖子转回去。
刚才他提及霍铮时的神情透出杀气,不知是否将霍铮与她联系在了一块。若是因为她的关系让霍铮莫名添了个对头,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只是想解释。
“我没误会。”魏眠曦脸上露出这半日来的第一个笑,“阿远,你说的,与我同生共死,此话可作数?”
她娇俏的模样让人爱不释手,他胸中氤氲着喜悦,仿佛要将两辈子的温柔全都给她。
“将军,东平的水患,如无意外已经被我父亲解决了。我们不会死,自然都会好好活着。”俞眉远不回头,只看着前面漫漫长路。
地动的乱象未去,山间路上全是落石与塌陷。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装傻,阿远。你及笄了,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回了京,我就上门求娶你。阿远,嫁我可好?”魏眠曦将头凑到她耳边,呢喃蛊惑道。
俞眉远偏头避他,嘴里道:“我若说不好,你能不找我吗?”
“不能。”魏眠曦圈着她的手一紧,“这辈子,你只能嫁我。”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多此一举!”俞眉远声音冷去,劈手夺过他掌中缰绳,“将军,这马虽是你的,但缰绳在我手中,且看我如何驾驭这烈马。叱——”
她说着一甩缰绳,双腿紧/夹马肚,催行追电。
追电嘶鸣一声,扬蹄飞奔。
“你可要坐稳了,别被掼下去。从这里摔下,可会疼到你心里!”她扬声,挑衅笑道。
想娶她?
那便试试好了。
宝马绝尘而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青山之间,雪青身影如烟雾一抹,穿林过叶,一路疾掠跟着二人。
霍铮的心,已是霜雪遍生。
仅管他早已清楚自己终有一日将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可看到了仍是痛到窒息。
他给不了她完整的爱情,他的姑娘终会得遇良人,从此依偎相守,长安无忧,便不是魏眠曦,也还有其他人。
逃不开的结果,连看一眼,他都觉得痛。
这段情,未曾有过花开,便已结作苦果,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甘之如饴。
这杯搀了糖化了毒浸了苦又堆满冰的酒,他可以独自饮到此生终结。
……
俞眉远和魏眠曦在半道上就遇到了魏眠曦派出来找她的人,她便从追电上下来,换了他亲兵的马。二人一前一后疾奔回东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