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鬼点子尤其多,薛锦绣又是县令府里唯一一个养在薛老太太身边的姐儿,薛老太太对她脾性摸得通透,小丫头看准了什么就要得到,几头驴子都拉不回来,薛老太太嗔她一句,点点头应了。
得了祖母撑腰,薛锦绣胆子愈加大起来,她凑近薛老太太小心翼翼道:“绣绣想要住薛沉璧的芳淑阁。”
薛老太太一听到“薛沉璧”这三个字时怔了怔,她心底里盘算几遍都没想起县令府里有哪个叫“薛沉璧”的丫头,如今带来肃京的大多是一些她能瞧得上眼的,也没个唤作“薛沉璧”的姐儿。薛老太太思忖片刻,才倏然想起怀哥儿的独女璧丫头的大名正是“薛沉璧”。
她来肃京之前费了功夫四处打探一番才获悉怀哥儿的姑娘叫什么,早时见了那丫头,生得是白净,眉眼之间不太肖似薛怀,约摸是随了娘,性子看起来也挺温和挺好拿捏。自家的绣绣看上了人家的屋子,薛老太太不明所以询问薛锦绣:“哦那你可要给奶奶好好说说,怎的看上她的屋子了?”
张若芷在辛茹死后被抬为了正室,在这之前薛忖还过了几年庶子的日子,而薛锦绣在县令府里一出生就是嫡出小姐。县令府的掌上明珠拥有的都比旁的庶子庶女多了百倍,从小娇生惯养,薛锦绣被养成了娇蛮无礼的性子,偏偏薛老太太还就是吃她这直率泼辣的模样。
然而跟着薛忖来到薛府,没有长辈的溺爱疼宠,也没有下人的阿谀奉承,薛锦绣的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在安和县,她要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如今做客薛府,薛家小姐吃的穿的比她好了不只一星半点,身后还时时跟着一众侍女,又有个好模样的兄长,还得了宫里赐下来的香囊,受宠得很。
肃京的繁华是薛锦绣从来不敢想象的,她只从戏班子里的戏子口中听过肃京如何歌舞升平,终于得幸一见,却有同样出生宫里她才瞧见什么叫做天壤之别。
薛锦绣嗓子里已带了几分哭音,目光半是怨愤半是委屈,软糯的声音简直要疼到薛老太太心窝里,王妈妈慌忙捧了个干净的帕子,薛老太太接过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心疼地恨不能和她一起哭:“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哭了?可是有人欺负我们绣绣,你且说给奶奶听,奶奶定会给你做主!”
薛锦绣眼眶通红,纤长眼睫上还凝着几滴细小的泪珠,双颊微红,看上去更是惹人怜爱,她抽抽搭搭道:“这府上哪有家中好,哥哥不似从前在家中自由也就罢了,薛沉璧还欺辱绣绣。她的闺房是府中最好的,我进去看过几次,博古架上剧是奇珍异宝,窗前还放着一盆色泽鲜亮姿态妖娆的红色盆植,金贵得不得了,就是连奶奶住的这处都比不上她那地方。绣绣在安和县没见着这等好东西,不过想进去住几晚而已,不料那丫头的侍女豁了命拦着,还差点打伤了绣绣。别说奶奶远道而来他们府上要养着供着要用最好的伺候,绣绣按辈分算还是薛沉璧的姑姑,姑姑怎么就不能歇在侄女房中了?”
薛老太太身躯一震,面色震惊,忙撩了薛锦绣衣袖查看她伤口,口中喃喃道:“他们这样没有良心……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才有今日,不求他们恩谢就罢了,居然……居然还敢欺负我的绣姐儿和忖哥儿……”
薛老太太披了袄子当下就要赶去薛怀房中说理,气势汹汹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王妈妈见此急忙关门拦住她:“这么晚了风又大,老太太奔去怀少爷房里必然要受风寒,还是等明日再去怀少爷说理罢……”
薛老太太拧眉怒瞪王妈妈,按住门框的手指青得发白,她喘着粗气冷笑:“如今我的好孙儿都要欺负到我头上还这般忍着,我欠他什么了?若是得了风寒那便是极好,好叫人评评理,看我是不是没凭没据。亲祖母不远千里亲自来看当了官的孙子,难不成怀哥儿要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扫出去”
王妈妈苦口婆心拉住她胳膊劝:“这么晚了若是要闹起来必得惊动忖少爷和夫人,忖少爷又在宫里做事,皇帝眼皮子底下出了差错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薛老太太被王婆子一顿好说歹说唬得不再向前迈出一步,犹豫不决许久还是退了回来,一边安抚怀里的薛锦绣一边寻思明日定要讨个说法。
薛老太太一夜都没睡到什么好觉,迷迷糊糊睡到天亮任王妈妈服侍好了才唤薛锦绣起床,祖孙俩一番磨蹭后去了前院。
天还未亮的时候,薛怀和薛忖各自坐着轿子去宫里上朝,现在还未回来,张若芷见薛老太太满腹心思食不下咽,试探道:“老太太这是有心事”
薛老太太把薛锦绣昨晚说的一字不差说给了张若芷,张若芷抿唇不语,她喝下一口粥,眼里划过一丝精明,末了又笑开:“我们到底是来人家府上给人家添麻烦的,寄人篱下不得不看人脸色过活……”
薛老太太愠怒道:“什么寄人篱下怀哥儿是做孙儿的,怎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龌龊心思莫说他的府邸,就是他也要听命于我,怎可如此绝情”
张若芷瞧着怒不可遏的薛老太太,陪着笑脸安慰了几句就借口回房里休息,却把薛锦绣留在薛老太太身边,说是让薛锦绣陪薛老太太说说话,散散心。
薛老太太越想越气,薛怀早早就上朝了,他那独女也一直窝在房里未曾出来。早上洗漱时薛老太太听王妈妈说这沉璧丫头身子不好,还被当做死透的人埋到土里过一次,结果被见钱眼开的李大壮刨了坟,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