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眉心乍然拧起,眼中掠过一抹厉色,薛沉璧非但没有听从蒙面侍女的训斥,反而盈盈立于台阶上俯视姜鸢,凝望她渐渐变色的面容刺道:“若郡主无事,奴婢便带着南阳公主的旧物入殿向殿下复命,此事乃殿下反复嘱托,怠慢不得。”
姜鸢被薛沉璧口中的“南阳公主”四字震得神情恍惚,见她抬脚就要进入内殿心中顿时一凛,恍惚间愣怔在原地,甚至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身后一名侍女平日被长公主教导的极好,于察言观色来说乃个中翘楚,不过须臾便站出来神色如常道:“玉姑娘此言差矣,我们郡主千里迢迢从宫外进宫一是为了向太后陛下请安,这二来便是来见殿下,殿下既然急招姑娘入殿交付公主旧物,想必事态定十万火急,不如便让我们郡主代为转交。”
薛沉璧紧了紧捧住插屏的手,面露难色:“郡主有所不知,这插屏因殿下讨要得急,还剩下一点未曾修缮完全,若令郡主代为转交殿下只怕也会连累郡主被殿下责备。”
薛沉璧言辞恳切,姜鸢心思活络,却从她话里话外听出截然相反的意味。她堂堂大周唯一的郡主,身上又流淌着先帝的血脉,尊荣之至竟还比不上一个失踪多年的宗室公主,姜鸢越想心中就越是憋着一口气,遂咬牙道:“玉姑姑多虑,本宫与表兄自幼一起长大,凭着这等情分他便不会怪罪于本宫,怎会因为一个插屏就斥责本宫?”姜鸢话音方落,那名出声的侍女大刀阔斧地走上前,狠狠从薛沉璧手里将那插屏夺过来。胭朱腾手去拦,不想那侍女力气极大,只一个巴掌就将胭朱的雪白手背扇得通红肿胀。
侍女脸上写满嚣张二字,指尖点点凹凸不平的屏面,屏风上针脚歪斜,丝线杂乱,一看便知绣者的手法捉襟见肘。侍女的目光十分轻蔑地流连于薛沉璧面容上,附耳低嗤一句:“就是这样的姿容也配和我们郡主争含玉宫正妃之位?除了太后侄女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侍女翻着白眼施施然抱着插屏回到姜鸢身后,不理会胭朱惊怒的神情,昂首阔步跟在姜鸢身后入了内殿。
殿门前的小太监面色极为谄媚,赔笑道:“郡主今个儿又来寻我们殿下?”
抱着插屏的侍女白了小太监一眼:“怎的,你还不欢喜我们郡主来?若日后郡主日日来你又该如何?”
若日日来,那恭仪郡主岂不是就成了……小太监被侍女惊天动地的一番言语震得双目瞪如铜铃,奉承的话涌到嘴边又打了个囫囵滚回腹中,汗湿额角,小太监不敢再言猫着腰引她们入殿。
侍女嫌弃地指着屏风道:“郡主,这破烂玩意我们如何处置?”
姜鸢沉思片刻,纤细指尖抚过泛黄白绢上的绵延江山,眸光却有些飘忽,她神游少顷,开口低声嘱咐侍女几句,侍女讶然不已终是迟疑着点头应下。
胭朱见姜鸢走远了,摸着被扇打的手背半是委屈半是愠怒:“有什么样的主子便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姑姑你性子温善竟然白白叫她捧了插屏去见殿下……”
“你勿要担忧,殿下明察必不会令我受了委屈。”薛沉璧半真半假哄着胭朱,话虽然如此,但若真依靠容庭替她做主,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倒不如依靠自己来得痛快。
姜鸢一心要勾搭南安侯,薛沉璧便顺水推舟在后面推她一把,瞧瞧姜鸢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行应对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