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璧忙堵了她的嘴:“这可是宫里,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见你这番大不敬的话,我们全都得去见阎王!”凝露慌乱噤声,再不敢多言。

薛怀叹气道:“顺着內侍公公指给我们的路一直走便不会错,仔细别误了时辰。”

说来也怪,明明是身处于宫里却四下不见一个宫人,薛沉璧走了许久也没能走出这偏僻的园子,她的心蓦地一沉。

“我们走错路了,宣阳殿不是这个方向……”薛沉璧皱着眉,“再这样走下去恐怕真会误了时辰。”薛沉璧脑海中乍然闪现出方才那亭中的女子端坐在侧的景象,心口烦闷直觉甚是可疑。

薛怀听了薛沉璧的话,十分诧异:“阿兰你来过宫里”

薛沉璧心头一震,片刻又轻松笑道:“怎么会来过宫里岂是我等可随意出入的”薛沉璧指着太阳道:“宣阳殿乃诸位大臣朝觐陛下的大殿,既是这般庄严的地方应朝着东方修筑而成,而我们却一直朝向西边,方向刚好相反,是走错无疑了……”

薛怀未曾想自家夫人竟如此睿智,他沉吟片刻:“我们且看看这四处有什么印记,待寻得去宣阳殿的路就尽快赶去。”薛怀语罢便仔细观察四周,企图能窥见一两处眼熟的宫宇。

薛沉璧记得前世她被姜鸢捉拿途径此地时这里似乎住着一位宫妃,她思索一番毅然决然转身去了另外一头。

这一片的宫苑极其幽深,高大灌木郁郁葱葱,凝神一听似有暗泉汨汨流过,水鸟浅浅低鸣。薛沉璧走了十步,但见一片层层叠叠的浓绿中隐隐透过几分朱色,是宫墙。

她提了裙摆便要前去,凝露急道:“夫人您要去哪里?”

薛沉璧在树荫间穿梭,四处景致越发深邃静谧,隔着奇形怪状的假山,薛沉璧望见朱色宫墙的那头生了株枝桠修长的合欢树,饱满如絮的花朵簌簌堆了满枝,微风浅浅拂过花簇,花枝招展,花瓣迤逦飘洒入土,铺了一地的落红。那层浅薄馨香的花毯上摆了张玉桌,玉桌温润生光,映着湑湑如火的花几可被画师描摹入画。玉桌上的红泥小火炉吐着薄气,一根修长的手指轻点在炉边,那炉上坐着的茶壶里飘出悠然清淡的香气,薛沉璧凝神一嗅眉眼一低,是她谙熟的碧罗欢的味道。

茶案那头的人终于闲散起身,露出挺拔颀长的身形。男子青莲色的衣角上绣着低调华美的云纹,腰间缀饰的繁复玉坠垂至膝下,肩头合欢灼灼,惊艳非常。他似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微微偏了头,一刹那的容颜仿佛芳尘拂尽合欢,狭长眼角似有纤华落满其上,颜如舜华模糊了薛沉璧眼前的一切。

薛沉璧:“……”我去,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几章戏有点多,在下已经带好避雷针了……

☆、第十八章 二见贱女

薛沉璧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当年她与他初遇在肃京宽阔奢美街道上的那番景象,十五岁方及笄的姑娘领着侍女在商铺前挑挑拣拣,看着首饰评头论足。薛沉璧斜眼看着手中做工并不精良的步摇,步摇尾端的金丝掐得虽好然而凤凰雕刻得却像是母鸡,她嗤笑一声指着那母鸡凤凰便要同掌柜说理。

宫里的姜皇后得了容熙的恩准归宁,归宁的吉日就挑在薛沉璧及笄这天,随从的宫女侍卫不计其数,仪仗声势浩大蜿蜒了一路,浩荡仪仗在经过薛沉璧身旁的时候,不知何故,姜家的马匹忽然长长嘶鸣一声,仰起脖颈怒吼起来,姜皇后的步撵摇摇晃晃,姜皇后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扣住步撵大呼:“来人!救本宫下来!快来人就驾!”

宫女见皇后娘娘的性命危在旦夕惊慌失措地尖叫:“娘娘!快救娘娘!”

侍卫见情况紧急,拔了剑就要去制住那疯马,步撵被马一脚踢翻,侍卫眼疾手快斩了缰绳,宫女们立即去扶姜皇后出来,然而担惊受怕的姜皇后早已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马匹发了狂般冲向一旁围观的薛沉璧,薛沉璧握着步摇愣愣地看着马匹狂奔过来,她看着那高高扬起的马蹄,身子蓦地僵硬,任凭她如何想逃开都被疯马的气势压得迈不开步子。凝香见此咬着牙张开双臂扑到马匹面前,明明害怕地瑟瑟发抖却强打精神:“你这疯马快走开!”

疯马赤红的眼珠死死盯住薛沉璧,轻松一跳越过凝香后就要朝薛沉璧的脑袋踹下去,薛沉璧嘴唇发白面色暗青,闭了眼睛准备赴死。在那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却有一双淡紫的衣袖自她眼前一晃而过,宽袍帛带的男子仿佛自天上来,淡紫的衣摆上云纹隐隐,五官是烈火都烧不化的深邃分明,策马而过的青年弯下身子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中,耳边风声啸啸,身下马匹生风,他眉目如画,容颜如刻,弯了温润的唇角,眼中笑意淡淡:“姑娘生的这样玉骨玲珑,被马儿无情冲撞可就是罪过了……”

薛沉璧依偎在他怀中忘记了一切,忘了她姓甚名谁,眼中这一刻留下的是青年环抱着她时淡如春蔼的笑,笑意明朗如清风眩晕得她睁不开眼。

他们二人纠缠三年,薛沉璧终于知晓她不过是容庭用以拖延容熙指婚,以便和南阳公主姜鸢双宿双飞的一颗棋子罢了,容庭连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曾给予过她。

如今细细品味起来,那一幕如梦似幻拢住她的心的英雄救美戏码约莫也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折子戏,戏中的傀儡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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