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走到如今,仿佛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董云也早就从毛头小子长成一个野心勃勃、掌控力极强的上位者,甚至跟他们站在矛盾不可调和的对立面上,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董云曾经那般单纯的人都因为权势变的如此陌生,跟随心思更为诡谲的刘襄王难道就真的是更明智的选择吗?陈容以这样的手段逼迫张偕选择阵营,代表的不就是刘襄王的意思吗?
古往今来,忠心为君筹谋却得善终者寥寥可数,他们以后,也许会走上一条比现在还要艰险万倍的路。
可她,无所畏惧!
无论刘襄王的算计是什么,张偕的打算又是什么,她都会坚定不移的陪着他走下去。
☆、如意
陈容回去没两天,董云下令大军拔营,前往汴郡,攻打槐县。
槐县乃汴郡门户,军事重地,战略地位非同一般,前几日在府衙商量之时,张偕并未参与,所以对作战计划一无所知。
其实要想知道也并非难事,张偕虽然没去,但董云为稳住长留宗族,却一直颇为看重张绣,但张偕老神在在,似乎对此事毫不上心。
五六万人的军队一路跋涉,因为大部分人是靠脚力,所以速度并不快。这次攻打槐县,因为不像以往那样拖家带口,女人们少了很多,除去谢同君三人,就是董云身边侍候的四个奴婢。
女人太少,军中未免诸多不便,张偕便想把张媗送回长留,但张媗说什么也不肯,她这段时间不再日日闷在屋里,笑容多了很多,但对从军一事却是分外坚持。张偕见妹妹如此,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嘱咐她待在谢同君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谢同君则早早就换上了男装,她现在年纪不大,再加上衣裳宽松,除了面貌清秀些,穿上男装倒也似模似样。说起来,这次的衣裳还是张偕某日里带回来特地嘱咐她换上的,大小尺寸刚刚合适。曾经那些逛街时看到过的首饰料子虽然买了回来,也全都因此被束之高阁。
军队到达槐县时,只见槐县城门大开,城楼口外几个仆从正拿着扫帚扫地,看见他们,虽然面色慌乱,却并没逃跑。楼上守城的兵卒见此,不仅没大声嚷嚷着关城门,反而有一人飞快的从楼上下来,直直往城内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董云皱着眉,侧头看身边的陈容与樊虚。
樊虚紧蹙着眉头,薄唇僵直的抿着,面色十分不好。
陈容虽然心中有数,面上却笑着,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或许槐县县尉被将军威名所镇,故而城门大开,迎将军入城。”
“果真如此么?”董云虽然犹疑,但面上仍露出两分满意的笑意。
他话音刚落,城内突然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身着浅紫直裾,面色苍白如玉,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抹儒雅矜贵的笑意。他似乎身子不好,走路时虽然姿态怡然,但脚步略显虚浮,左右跟着两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小童,虚虚扶着他,却没挨到他衣袖分毫。
“桓如意?”董云面色铁青,瞪大眼睛又恨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如意拜见平敌大将军。”桓如意走至近前,双手交叠至额,竟打算一揖到底。
这是谢同君第三次看见桓如意,头一次,他坏了张偕的事,第二次,他特地去董家刁难张偕,外带离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两次相见都不太愉快,这一次,却要换个态度来看他了。
毕竟这个人,在张偕逃出平城时出过力,也是张偕以后要跟随效忠的人。
如今天气热的很,大家的穿着相当轻薄,但桓如意却穿着一件明显是初春时节的衣裳,尽管如此,他额上却丝毫没见汗,毫无一丝狼狈之意。
这人似乎极喜欢紫色,无论是深紫还是浅紫,在他身上都显得极为合适,彰显其人浑然天成的深贵底蕴。
她这边打量桓如意,那边桓如意刚刚躬下身子,却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幸而身旁小童手脚麻利,一把将他扶住了。
“你们先退开,我如今是白身,见到将军自然该行礼。”桓如意抽出胳膊,再次俯身一揖。
“殿……公子!”左面那小童不满的唤了声,抱怨道:“公子总是不听大夫的话,如今公子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又本为将军堂兄,即便如今身份不同,也不需行此大礼……”
“退下!咳……咳咳……”桓如意皱眉低喝,声音不大,却让他一时忍不住咳了起来。
“公子!”右面那小童脸一白,不满道:“绿蚁!你就少说两句吧!公子身子本就……”他说着,红着眼圈微微一哽,小声道:“将军是未来的天子,将来要撑起桓家,受万民朝贺,公子心里感激,不想失了礼数,你多插什么嘴?”
“我……我不过是担心公子,将军和公子本是同宗兄弟,难道还会因为小小礼数责怪薄待公子不成?”绿蚁不甘心的顶嘴,气势却弱了许多。
“这位小哥说的是,公子身体不适,便省了这些繁缛吧。再者说,您跟我家将军本为同宗兄弟,将军顾念手足,也舍不得看公子行此大礼而罔顾身子。”关键时刻,陈容对着桓如意虚虚一扶,化解了两个小童的争执。
董云面色一怒,下一刻就要发火,陈容却眉头轻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