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从颈间一直传递到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在飞快的流逝,那种濒死的恐惧再次袭来,但此刻,谢同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反而因为心里的难受,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和肆意。
正当她闭上眼睛时,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樊虚已经短端端正正坐在乱糟糟的席上,冷冷的看着她。
“咳咳……怎么不继续?”谢同君脱力的扑倒在榻上,抬眼看他。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樊虚忽然开口:“你夫君不告诉你真相,或许有什么苦衷呢?你失踪了两个多时辰,他应该很快就要找来了,到时候我替你问问他,如何?你就呆在这后面,不要开口,我们看看他怎么说。”
谢同君沉默以对。
直到樊虚提起这个建议,她才猛然惊觉,她刚才真是昏了头。正所谓关心则乱,她沉浸在那种不可置信的所谓真相里,竟然没给张偕哪怕一丁点儿信任。
谢同君闭了闭眼睛,沉下心来,好半晌才睁开眼睛,问道:“如果我不玩呢?”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遣人送信,告诉你夫君,你是因为想知道张淮的消息所以才来我这里的拜访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夫君是否信任你吗?”
“你……你怎么会……”谢同君心乱如麻,怔怔的看着他。
“我只知道你本来要嫁张淮的,刚刚听你们说话,才知道你所爱之人也是张淮。”樊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看你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对他也没几两信任,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信不信你吗?”
“你胡说!”虽然刚刚是因为急躁惊怒而心乱,但她没相信他也是真的,此刻被人这么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谢同君心里一阵揪痛,反驳道:“情急之下,未免方寸大乱!可他是我夫君,我怎么会不信他?我是他妻子,他又为何不信我?”
“呵呵……是吗?”樊虚发出一阵古怪的笑意,竖起食指放到唇边,轻声道:“那我们拭目以待。”
“笃笃笃……”他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抉择
“你夫君来了。”樊虚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迅速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低声嘱咐道:“你可千万不要动,这只是个游戏而已,玩玩罢了,对你并无损害,不是吗?”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放心,干脆转身回来,找了根绳子将她结结实实捆好了,嘱咐她休想趁机逃跑,这才满意的走出里间。
屋外天色暗淡无星,樊虚打开房门,对着站在门外的张偕笑了笑:“参乘来得太慢了。”
“不知我夫人在何处?”张偕面色冷淡,嘴角一贯的温柔笑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看来坊间传闻或许属实,你对你夫人倒是真心实意的。”樊虚捏着下巴,似嘲非嘲的看着张偕:“你因你夫人牵肠挂肚,她的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难道你就一点儿不介意?是说你张偕心胸宽广,还是这副关心她的样子只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此处无人,樊将军何必如此?”张偕静静地看着他。
“呵呵……真有意思,你竟然没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笑。想知道你夫人在何处,何不跟我进来一叙?”樊虚冷嗤了声,转身往屋里走。
张偕随他往里走,一路目不斜视。
樊虚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不怕有来无回?不怕我……”
他话还没说完,张偕已经不客气的接了口:“樊将军不怕,我张偕又怕什么?”
“笑话!我会怕什么?”樊虚变了脸色。
“樊将军怕全不了荣华富贵,怕振兴不了家族名望,也怕少主知道你早已经背叛他。因为你怕,所以你哪怕恨的狠了,也不会真正做什么自断前途的事。”张偕说话,向来给人三分情面,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客气,如此尖锐而直白,却蓦地让樊虚白了脸色。
“一派胡言!”樊虚脸色扭曲,恼羞成怒的瞪视着他,修长的身体微微发颤:“你说我怕,难道你不怕么?你怕跟我撕破了脸皮会打乱你的计划,因此我险些杀了你的女人你都不敢做些什么!你不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动!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敢的懦夫!你什么都怕!”
外面张偕面色平静,里面的谢同君却再次变了脸色。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了很多事情。
从重生回来开始,到现在这一刻,张偕到底为她做过什么?她,应该信他吗?
信,还是不信——她该如何抉择?
看着屏风上投立的两道迥然不同的人影,谢同君的脑袋像是忽然被劈成了两半,左边是理智,右边是感情,两种想法胶在脑子里,搅的她头痛欲裂。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怀疑他的,从一开始的普通农夫,到现在心思诡谲的谋士,从一开始她以为的平庸怯懦,到现在的运筹帷幄,张偕这个人,似乎变了太多,却也似乎一点儿没变。
其他男人羞于去承认的事情,他敢于承认,其他男人不屑去做的事情,他却做的无比纯熟自然。
承认惧妻、为她端洗脚水,替她捏肩捶腿……这些原本不可能被这个时代的男人做到的事情,他都做的那般坦然。
难道这些都是假象吗?如果是,他何苦做的如此逼真入戏?何苦一次又一次的迁就纵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