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容却是忽然有些惊心,她没想过这丁家少爷竟是和木宁有婚约的人。
“只是亲事刚一定下,夫人还未来得及相告亲友,丁家忽然就坏了事,老爷被罢官抄家,那梅夫人更是领着三姑娘匆匆回了峦安。随后在遣返回原籍的路上,几房姨娘都逃散了,老爷也忽然病没了,只剩了我服侍着夫人和大少爷回了老家,只靠着祖上留下的一些田产度日。只是不出半年,夫人也终究郁郁而去。今年初,大少爷算着三姑娘该到了及笄的时候,就变卖了田产领着我到峦安来议亲。”
莲心的声音有些悠远,往下便再没说起。可木容也隐约能够猜出,这丁少爷必是动了心思的,否则当初不会把莲心的名字也都改做了慕宁,只是他到了峦安来,整个木家却都连丁点消息都未曾风闻,那丁家少爷就被歹人打死在了客栈里,直到如今都还没有任何人知晓木宁在上京同丁家定过亲的事。
这其中内情,可想而知。
木容却实在没想到木宁如今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对于曾经花前月下盟誓婚约的人,也能痛下杀手。只是莲心作为一个婢女,旧主人家既已都没了,她自然是恢复自由身,肯为旧主安葬已然是忠心,可她却豁了性命也要为丁少爷报仇。
木容忽然想起那时赵妈妈的一句话,她说莲心身段看去分明是个已经人事的妇人而非姑娘,如此看来,莲心或许如同如今的秋月一般是丁少爷的通房丫鬟,对于丁少爷的情分自然也是非比寻常的。若是如此,似乎也说得通了。
“不必心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木容沉沉说得这一句,这句话是告诉莲心的,也是告诉自己的。她和木宁母女的仇恨,只比莲心要深上更多。
接下来倒是静安侯府渐渐放了消息出来,自木容去过周家一回后,木成文再递拜帖,赵出也放了他入府去,只是木成文从侯府回来后就一直有些慌张,似乎他见到的石隐,伤势颇为严重。而东跨院里芳草也传了话来,竟是称私下试探许久,那木宝是和周家从无往来的。
可从无往来怎会夜黑之后乘着周家马车回来?她是有心隐瞒,还是果然并不知那是周家的马车?
苏姨娘那里却是安静了下来,不再召各处管事,木安也自亲事定下后便在屋中安生绣嫁妆,轻易不肯出门。倒是大少爷木宏却忽然忙碌了起来,日日往各处的铺子前去,连大少夫人方氏也很少出门了。
足足又过了四五日,木容还没等来云深合算好庚帖的消息,上京却忽然传来了旨意。
☆、第六十章
来传旨的,是赵出。
也没有明黄的圣旨,只是一道口谕。
木容甚至都没遣人往前院去打探,这消息就如同鸟儿一般不过半刻钟就传遍了太守府。
圣上的口谕不仅是要木成文赶在年前入京,更是已然封了新的峦安太守,听闻那新太守似乎都已快到峦安,可这消息竟被瞒的风声不漏,一直等到赵出前来宣旨。
这般行径在木成文看来再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从前年丁家因着什么旧事被炒家罢官开始,这二三年里虽不算密集,却总也没停过会有些官员落马,最高二品,最低六品,从上京到地方,而这些人虽说一贯勤恳,却总有一样通病,便是在圣上当年夺储时并未站在圣上一派系中,更有些甚至是当初反王二殿下拥趸中的旁支。
木成文思及此不仅浑身乱颤,他的恩师,当年追随的正是二殿下,当初新帝继位,他的恩师抄家处斩,同旁的几个二殿下派系中的大臣是被一齐被悬尸刑场,和二殿下一起。他因拜在门下时候尚短,又是派了外任出来,当年实在算是逃过一劫。
他小心翼翼二十年,莫非是如今真再躲不过?
赵出走后木成文足足将自己关在书房半个多时辰,随后便遣了人往云深处询问可否合好庚帖定下日子,随后又令梁妈妈往西跨院去,让木容去周家走一趟,请周景炎相帮去静安侯处探听一番。
他用了请字。
木容冷冷一笑。
却没推脱,当着梁妈妈的面先遣了莲心往周家送了帖子,再将几样精致点心和新打的几条络子送去,说去陪着舅母一道午膳。梁妈妈一见木容如此,这才放了些心,可在木容那里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咬着牙走了。
“这梁妈妈还算是有几分良心的。”
冬姨瞧着梁妈妈模样,猜她大约是为木成文收了云深聘礼又交出了木容庚帖的事,木容也只笑笑,肯对她有一分好的人,她自然都会善待。
这边等着莲心传话回来再出门,可东跨院里,木宝却是收拾停当,报说给了梅夫人,要往外面去逛逛买些脂粉钗环,梅夫人觉着木宝这几日里忽然又开朗起来,自然欢欣不已,又令鸾姑送了张银票过去,交代跟着的人小心护卫木宝。
木宝却是果然不大一样,虽才十二岁,可此时面上却浮着几分不同于往常的娇艳羞涩,眼底更是掩不住的欢喜。得了鸾姑带来的话,就领着两个贴身丫鬟往偏门处去。
只是走到半路上就见那株如今已是光秃的桃树下,石凳上坐着木宁,身后站着海棠。
木宝倏然冷了神色,别过眼去便要越过她,木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