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守在半月门处听着前院动静,只一觉出是石隐来了便即刻往西小院去,所幸木家如今这府第不大,木容得了消息立刻就往前院来,只是一到就见石隐已被木成文拦在了前院。
石隐目光越过木成文往她看去,木成文自然也随他眼光回头,见是木容,却是笑了一笑:
“襄国公还是先同我往书房去吧,”
他神情语调竟第一回没有见位高权重之人时的惴惴讨好。木容心一沉,面色上就带出了稍许,石隐只略一垂眼便又对她抿了抿嘴唇:
“我随后去看你。”
他也从木成文这一句话加之这一个神态觉出了失态的发展,可见着还是须得先稳住木成文她才能安心,果然她听了这句话便点了点头,眼看着木成文将他引去了小书房。只是她略一思量,转身便往正房去了。
木成文将石隐让进书房后交代了小厮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才关了门窗,落座后,却是久久的看着石隐,只含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大约想逼迫石隐先沉不住气,谁知石隐却也只是坐在那里,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终究占不得上风,木成文只得先开了口:
“先要恭喜国公爷。”
石隐抿唇一笑仍旧不做声,木成文神态中方才还显而易见自觉的优势就忽然就有些无趣起来。
“依着今日圣上赏赐四女时透露出的意思,大约襄国公的出身圣上也自觉清楚了,襄国公或许真是石远之子,可到底是不是周茹之子,却是你知,我也知。”
他觉着这是个把柄,而如今这把柄正握在自己手中。他若不是周茹之子,恐怕正是身世都将推翻重来,甚至是不是石远的儿子也都说不清楚,那么这内里也至少夹着一个欺君之罪。
“大人既然成竹在胸,有什么也不妨直言,我如今并不得闲。”
石隐并不在意的闲淡疏冷,木成文却没心思多去盘算石隐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便急急说出自己的要求:
“襄国公既然这样痛快,我也不愿拐弯抹角。我无心给国公添乱,国公只消助我渡过此次难关,我便一切默认,毕竟我的女儿若有一个国公的哥哥,与我而言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世间男子总难忍受妻妾对于自己的不忠,况且周茹入府分明是完璧之身他却能以此作为要挟,作为男子的颜面他是从里到外都不要了,只为着有利可图。石隐心生厌恶,却只是勾了唇角。他肯顺应而下,也无非是因着他也在等这样一个时机,一个果然能暂保木家不会被抄家的时机。
可木成文见石隐半晌不出声登时急躁起来:
“臣对圣上忠心可表,这二十多年来为官勤恳,若只是因为当年之事的牵连,也实在冤屈了些。”
冤屈?当年为得人提拔,他也是如此对二殿下身边的人表忠心,即便是眼下,他心知石隐身世成谜却仍旧肯代为隐瞒,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富贵。他作势沉思一番,便是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对策:
“圣上既疑心大人,大人只消表了忠心,圣上自然也就打消疑虑。”
“那依国公看来,如今我怎样做才能打消圣上疑虑?”
木成文打蛇随棍上,石隐便抬眼去看他,半晌只说出了两个字:
“辞官。”
木成文登时惊的连眼瞳都缩了起来,正预备和石隐争论,可却倏然又想明白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不需点也就透了。圣上如今打压当年并非自己派系之人,当年更是将追随二殿下的一众权贵官员罢官抄家斩首,可见着在此事上是有多在意。他不容许他的江山有任何一个心存异心的人,他谨慎的不留任何机会给旁人。而那些人,越是恋栈权贵,那么在圣上看来便越是古怪。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他若辞官,在圣上看来,果然疑心便能消除许多,可他却实在舍不得这在手中的富贵:
“若如此,比现在又有何不同?”
“自然有,大人见这几年里被圣上处置的,哪一个不是罢官抄家?大人辞官至少能保住名声保住家业。”
他点到为止,木成文垂头自思,保住名声保住家业,如今他是自己辞官而非因罪名被罢黜,若是如此,总还有起复的那一日,他蹙眉咬牙:
“既如此,国公爷便为我引荐三皇子吧。”
石隐忽然笑出了声,斜睨了他一眼:
“大人未来的三女婿是三皇子殿下同窗好友,如今更是朝中青年才俊,大人需我引荐?未免太显刻意,反倒令圣上和殿下疑心吧?”
木成文果然觉出不妥,却又不愿丢了这凭白捡到的好处:
“待三皇子殿下继位后,也总需国公相助才能安然起复。”
见石隐似是默许,他心才宽松下来,却是又想起些什么:
“那依国公来看,辞官后是离京还是留京?”
他目光如带有针一般紧紧盯着石隐,石隐若让他离京,可见着是无心助他。可石隐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若离京,少不得也要把木容带走。
“还是留京的好。”
木成文一笑,这答案,他是满意的。
叫了个婆子引石隐往后院去,谁知去到西小院却见着莲心等在院中,只说木容往正房去了。
而眼下的正房里却是剑拔弩张,木容一张脸涨的通红,眼底猩红满是泪水,面前的梅夫人带着得意的奚落:
“你不信,还要来问我,我告诉了你,你还是不信,难不成你要回峦安去探访?倒是有些年纪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