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午饭是在晋国长公主府用的,馔饮自是无不精细,无奈先有姬明非,后有公婆当着她的面大战一场,要不是婆婆没发话不敢走,她早就躲得云深不知处了。
这种情况下被婆婆留饭,哪还有什么胃口?
吃了锦熏取来的单笼金乳酥、贵妃红,宋宜笑端起温热的玫瑰露呷了口,正要说话,瞥见简虚白边扯着盘领边走进来,忙拿帕子擦了擦指尖,起身相迎:“回来了?热么?”
不想立刻招来简虚白冷冷一瞥:“你做的好事!”
宋宜笑莫名其妙,待他挥退下人,放下遮挡的手,看到他颈侧已成瘀紫的伤口,才恍然--她赶紧咬住唇,忍住笑,用尽量显得温柔关切的语气道:“天!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快让我瞧瞧!”
“瞧什么瞧?”简虚白冷笑着拂开她,“你瞧瞧它就能好么?还不快去拿伤药来!”
宋宜笑自知理亏,依言取来伤药之后,又去外间唤人打了热水,亲自端进来,绞了帕子给他擦脸--如此一番殷勤,简虚白仍是面寒似铁,正眼也不看她一下,自己去内室换了家常袍服,散了长发遮住伤处,才走出来,冷冷问:“娘那边怎么说?”
“娘说会亲自去办。”宋宜笑把还剩两个的单笼金乳酥碟朝他推了推,“饿么?饭还要过会,先吃点垫垫?”
简虚白没理会,只冷声问:“可跟娘说了时间紧急,若十日之内调令下不来,义姐父女仍旧会起程往北?”
“自然说了。”宋宜笑索性将跟婆婆的整个谈话过程描述了一遍,这才提起公公,“我今儿去的时候,娘还没起,就在外间等了会,恰赶着爹过去,看到我,就问起人手之事。”
“场面上随便敷衍两句就是。”简虚白轻描淡写道,“若是私下里,你只管全部推到我身上,叫他来问我!”
宋宜笑道:“我告诉了爹裴大学士要致仕,带义姐回幽州去,托了咱们帮忙变卖产业,所以这些日子怕是抽不出空来做其他事了。爹听之后也没什么话说,就这么走了--后来娘知道这事,非常生气,当着我面喊了爹回去,两位长辈着实理论了一番,我当时又不敢走又不敢留的,真真是尴尬得没法说!”
说公婆理论一番,这话是给公公留面子了。
实际上,当时纯粹是晋国长公主单方面训斥简离旷--宋宜笑到这会回想起来公公彼时的表情,都觉得心惊。
只是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断没资格去管公婆之间的事情。
这会特特跟简虚白提到,若简虚白肯去劝和,也算是委婉的帮了公公一把了。
“娘向来不喜欢爹管她的事,爹又不是不知道,还要插手插嘴的,娘不找他算账才怪!”然而简虚白闻言,只淡淡道,“下回你遇见他们吵架,只管出门去寻五妹妹说话,若后来娘还要找你,自然会派人传你回去。不然你跟五妹妹说完话就可以走了。”
又说,“娘对咱们做晚辈的向来不大拘束,大规矩上不犯错,小事都不很计较的。毕竟娘也不跟咱们一道住,长公主府里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来的闲功夫老是盯着儿媳妇的一举一动?”
“婆婆确实挺忙的!”宋宜笑想起今儿的姬明非,不禁再次暗吐一口血,“我道婆婆从不主动过问燕国公府的事,是给我面子,合着是腾不出空?”
她看出简虚白压根没有给父母劝和之意,甚至教唆自己也冷眼旁观,自然不会继续--人家亲儿子都不急,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急什么?
所以就没再讲简离旷,只道:“娘说今儿下午就会去设法,待有了消息,会立刻派人来告诉。”
简虚白微微颔首,正要唤进下人伺候,瞥见她神情古怪,心头一动,就问:“还有事?”
“……没有了。”宋宜笑本想问他姬明非的,毕竟这位表哥的作为堪称惊世骇俗,作风之潇洒剽悍,更是叫人甘拜下风,偏还是亲戚,不同于上回乔先生只是个乐师,她心里既好奇又不解,自然而然想跟丈夫打听一下--但话到嘴边,想想这到底是长辈的隐私,还是不要提了,顿时又吞了回去。
“到底什么事?”只是她这番迟疑落在简虚白眼里,不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简虚白微微眯了眼,却打算追根问底了,“你自己去镜子边照照,这是没话说的样子?”
宋宜笑见搪塞不过,才小心翼翼道:“我今儿在娘那边,看到一个人,名叫姬明非,说是……咱们亲戚?”
一听这个名字,简虚白也是一怔,随即亦露出想吐血的表情,脸色阵青阵白了好一会,才含含糊糊道:“算是亲戚,他是姬表哥--我是说姬紫浮的嫡亲堂哥,父母早逝,是老富阳侯亲自带大的。为了区分他跟姬表哥,我跟五妹妹都喊他姬大表哥。”
“呃,我瞧他行事,怪与众不同的。”宋宜笑竭力想着不含贬义的措辞,“以前也没听你提过,所以随便问问--没其他事了,瞧你一头汗,要不要现在先去沐浴?”
简虚白见她扯开话题,也是暗松口气,显然他对于姬明非跟晋国长公主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这会也顾不得跟妻子赌气,立刻借坡下驴:“你去让他们预备,我等会就去浴房!”
宋宜笑出门之后被秋风一吹,才察觉到自己也是一头的冷汗,拿帕子随便擦了几下,又定了定神,才唤过人,吩咐下去。
她再回屋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看简虚白仪态端庄的坐在那里品茗,